他所熟识的前任女王殉国,库斯坦公爵殉国,他的女儿接任爵位,成为紫荆协会新的主人。然而紫荆协会的佣兵早已换了一波又一波,此时只剩数十人苟延残喘,残部是否还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他与艾德里安旅行过的城镇有的荒废,有的彻底只剩断壁残垣。“哥哥……”弥拉看见他的身影,在他下马前就上前迎接。此时的她实际年岁已经大过萨特,却仍叫他“哥哥”。萨特下马,迎接弥拉的拥抱。“弥拉……”爱丽丝小小地走到两人身边,萨特蹲下身,热络地拥住爱丽丝。自十年前那次灾祸爆发前,弥拉一家一直跟随图多族,被图多族守护着。萨特所料不错,图多族的魔灵不怕任何魔物,因而尽管颠沛流离,他们仍侥幸存活下来,直到破晓真正到来这一刻。“小爱丽丝……”萨特揉揉爱丽丝的脑袋,突然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一枚骨笛,一颗魔导石。萨特望着那东西发怔,忍不住伸手抚上它。“哥哥……”弥拉担忧地蹲下,见萨特整个人出神,好像灵魂被抽走似的,不由得涌出两行泪。她取下女儿胸前挂着的石头,轻轻递到萨特手中:“哥哥,这里面有着不属于我们的魔力。”萨特失神地接过那块石头,盯着它一言不发。“你收回去吧。”弥拉好言劝慰道。萨特注视着那块魔导石,心中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第一次将石头给艾德里安时,不曾想过两人会走到今天。然而无论过去多久,他都一如既往地思念着艾德里安。每到深夜,思念的疼痛就会将他扎得无法入睡。比起孤独地在人世间流浪,萨特宁愿与祂一同在深渊中永眠。可艾德里安不会允许。萨特自己也不允许。他收回魔导石、重新戴在自己身上。与艾德里安有关的东西能缓解一瞬的思念,但不过杯水车薪。爱丽丝倒在妈妈怀中,由她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哥哥,一切平息了……”弥拉斟酌着开口:“你要过怎样的生活?”萨特垂眼不语,他转过身,重新上马,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弥拉笑笑:“弥拉,我对你的债终于还清了,从今往后,我想我应该自由了。”“我从没有一刻那样想过。”弥拉担忧地说:“哥哥,我只希望你幸福。”萨特别过眼,轻声落下一句低语:“对不起,弥拉。”凭借一匹马与一架小小的马车,萨特自北向南,穿越整个王国的边界。在反复的寻找与探索中,萨特试图寻回属于艾德里安的气息。精灵艾德里安曾说,组成祂的灵息来自世间各地,如今,是否也飘散到世间各地去了?一寸一寸、一缕一缕、一点一点,不知要寻到什么时候。关于精灵、神树,还有魔物,还有无数的迷尚未解答。萨特一一寻去,也不过只触碰到一点。在苏醒后近十年的追寻中,萨特渐渐拼凑出有关艾德里安的真相。神树与深渊确实是同源的,它们此消彼长,不过是同一种能量的两面,不同的表现形式。自千年前神树消失后,属于深渊的力量越发累计,终于在大地上制造一个新的漩涡——它替代了神树的作用,收拢着这世间一切属于暗面的能量。而神树的核心,则是一颗从未有任何人见过的原核。原核自极地中诞生,因为那里的灵息最为纯洁,魔力最为纯粹。在无数个极夜中,原核等待着能承载它的载体:而那个载体,则是“芽点”。确切而言,是某个精灵。过去一千年间,不知希莱尔一位精灵尝试作为“芽点”召唤出新的神树,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严重的,如希莱尔一般,成为新的魔物。神树的诞生也失败,化作新的深渊——艾德里安作为神树新的芽点,在希莱尔体内承接了原核,自此,新的神树从祂的生命中诞生。祂承接了精灵种千年间的愿望与力量,在最后一刻献出属于精灵的生命,成全神树。十年间,萨特无数次来到神树的边缘。数不尽的白色小花笼罩着大地,神树落下的光辉如新月一般皎洁明亮。它无言地立着,如大地的圣母一般庇护着整片大陆上的生灵。此时的它还非常稚嫩,至少远没有到巅峰时期。作为最后一位精灵,艾德里安的逝去象征着精灵种的灭绝。而此时的人类尚不清楚,新的精灵是否会从神树中诞生。继续等待下去,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成百上千年,新的精灵会再度睁开双眼,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