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吾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胸膛几番起伏,带着几分紧张,又抬眼看向陈景。陈景依旧那样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些微空茫。萧风松了口气。看起来,陈景并没有完全清醒。但他还有放心多久,陈景又忽然有了动作。他微微抿了抿残留着陌生触感的唇瓣,抬起手伸向了萧风。萧风没动,由着他动作。他的指尖轻轻地触上萧风的脸,萧风硬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都在他温热的掌心过了一遍。半晌,他喃喃道:“是易水啊。”陈景眼睛上戴着瞳膜,几乎等同于半瞎,只能靠手摸来分辨自己眼前的人。他很少这样温柔地唤萧风的表字,忽然这样叫,萧风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见陈景醒了,萧风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殿下,天太冷了,沐浴更衣过后再睡吧。”“嗯。”陈景应道,“子须呢?”“……”见陈景在半梦半醒之间,第一个找的人是慕容影,萧风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但陈景只是被慕容影侍奉惯了,下意识地想要找他而已。萧风没接他的话,只是小心地扶起他,带他到了木桶旁边。待萧风将干净的衣服拿过来时,陈景已经乖乖地坐进了木桶,只露出个头在外边。萧风拉了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正要帮他擦洗身体,陈景却忽然拽了拽萧风的袖子。“难受。”他眯着眼眨了眨,“帮我摘下来。”萧风便倾身靠近,先帮他取眼中的瞳膜。瞳膜摩擦眼球,带来阵阵酸涩,没一会儿,陈景就蓄了满眼的泪。萧风小心地将瞳膜收起,再回来的时候,见陈景呆呆地坐着,双眼通红,两滴眼泪顺着腮边滑下。萧风赶忙走上前去。“殿下,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这些天在宁王府时,萧风经常会帮陈景取瞳膜,他的手法愈加娴熟,已经很少会让陈景感到不适了。听见萧风的声音,陈景抬起眼看他,下一刻,一滴接一滴滚烫的泪水自他的眼中汹涌而下。萧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从未见陈景哭过。萧风手足无措地望着陈景,不知该如何安慰,陈景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萧风的脖颈。他身上是湿的,温热的水瞬间打湿了萧风的衣服。但萧风没有躲开。陈景箍得越来越紧,力道大得像溺水者攥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萧风指尖微颤,随即轻轻回抱住了他。方才热水洗过,陈景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温热得诱人。可他此刻蜷缩在怀里的模样,却像初生时那般赤身裸体的孩子,用最坦诚的姿态,无声控诉着那些落在身上的异样目光。“我……本可以……同你们一样……”他的脸颊埋在萧风的侧颈,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鬓间的发。萧风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却能感觉到他浓重的悲伤。“我本可以……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我从生下来就要背负这些……”出生时为他接生的太医嬷嬷都被处死了。他的亲生父亲将他丢在荒山自生自灭。下山后遇见的这些奉承的笑脸,通通都不是真心。慕容子须也是被睿帝选中才留在了陈景的身边。到头来,见过他真实的面目,仍自愿对他不离不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萧风一个罢了。“易水……”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离开我……求你……”萧风终于再也忍不住,捧起陈景的通红的脸颊,急切地吻了上去。陈景带着哭腔的呜咽声融化在了这个吻中。交缠之间,萧风的手抚过陈景的脊背,缓缓下移到腰间,沉入了水下。他小臂上的肌肉一紧一弛,陈景忽然闷哼了一声,偏头躲开萧风的唇,趴在他的肩上,颤抖着喘息。“别……”萧风动作未停,木桶中传出哗啦啦的水声。陈景羞赧不已,看都不敢看萧风一眼。但萧风却不知为何,忽然很想看看他浅青色的瞳孔。于是,他向后撤了撤身体,空闲着的那只手轻轻捏住陈景的下巴,抬起了他的头。陈景眼中含泪,目光慌乱,不知道落在哪儿才好。萧风眯了眯眼,站起身来,跨步迈入了木桶之中。椅子被不小心踢翻,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但此刻,萧风已经无暇他顾。陈景被萧风正面抱在怀里,二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只隔着萧风被水浸透的里衣。木桶窄小,这样一来,陈景的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