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善娘和春桃奶奶的幻境中,赐予王夫人生机,给她以香草的不知客,是他吗?叶青盏对上天启仙人的眼神。还有,雪女在危机四伏的玉蝶峰深处,婴儿时期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当真没有人相助吗?又是谁从狐狸博士手下救下了闻故的父母……而她养母的病,世间并无神医可治,从胡半仙——真正的狐狸博士口中得知了天启仙人的名讳和神迹,被他所救。后来——叶青盏的目光停在这玉贝样式的腰带上,脑海思绪翻涌。黎英的病,就是巡游江湖,路过柳墩岭时,被人拦了下来,花重金请她演一出戏,让她配合柳墩岭的医师“误诊”,咬定一个女子有孕。黎英不愿,从那群好似着了魔的村民手中逃出,回到茶花村后便生了怪病,身量一天天缩小,骨瘦如柴,只能终日卧榻。她求医问药数月无果,便只能信一回胡半仙的话,来天启山碰运气。后来,这位神秘的仙人又充当了阎王,带着黑白无常来到茶花村,以性命相要,逼迫她做了鬼渡。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有预谋。桩桩件件,都串联在了一起。与这不知来历的仙人的关系,亦不浅。在叶青盏直勾勾的目光中,天启仙人又抿了一口茶,启唇:“要问的可真多。”他的话,证实了叶青盏的猜测——果然能够像闻故体内的阴煞一样,听取人的心声。这位能够化作月亮,监视三界之外的鬼门关,并且说来就来的仙客,身份绝非只是一个闲散自适的地上散仙般简单。天启仙人放下了杯盏,指腹抹过盖上的水珠,抬眸看向戏台上的两人,淡笑道:“答案,得你们自己去寻。”话音未落,他便将沾在指尖上的水珠弹了出去。水珠凌空而过,径直打向了春桃奶奶脖上挂着的虎头鞋。“你干什么!”仙人毫无征兆之行,似是率性而为。众人一时怔愣,护亲心切的春桃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想要替奶奶挡住这飙飞过来的水滴。然而身子就像是长在了座椅上似的,她起不来,更动不了。只能咬牙看着水滴打向她的奶奶。春桃奶奶还是一脸的迷惘呆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躲也不闹,只管捧着这双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谁都不知道这飞速极快的水滴打到一位老人身上,会发生怎样可怖的事,却都无力阻止。在水滴飞起的那一瞬,他们都被定在了原地,只能睁眼干瞧着。水珠打上了鞋面,一些鬼客已经在脑中描补了水滴穿鞋而过,打落春桃奶□□颅的血腥画面,在心中惊呼,不停地为她默叹着。然而,脑补的画面一幕都没有发生,他们却在一瞬之间都睁大了眼。春桃奶奶安然无恙,鞋中却散出了一团黑气。黑气里传来靡靡的鬼魅声,压在了一道刺耳突兀的笑声之下。黑气满满聚拢,幻化成了一个白衣道袍的狐面道人,持拂尘眯眼笑看众鬼。天启仙人看了他一眼,盖好了茶盏。“这不就找来了。”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落下,交融在了月光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在场的鬼和人的眼中。“吾不插手人世恩怨,诸位自便。”水火不容和而不同(一)这个将他们……红罩白袍的仙人如同一阵清风,去留随意,任谁都无法左右。“仙人!”明明在幻境中已经插手过人间事了,此时却口是心非,留下万千疑问后竟就这么离开了。叶青盏留意着狐狸博士的举动,又瞥眼望向天启仙人离去的方向。当真是毫不在意,说走就走。腹诽过后,叶青盏将目光重新投向从虎头鞋中突现的白狐道人。之前春桃奶奶脖上一直挂着虎头鞋,她未曾生过疑问,直到从幻境归来,鬼客们都解了心结,春桃奶奶依然目光无神,痴痴捧着这双鞋。不让人近身,更不许人碰这双鞋,哪怕是春桃,也不能将鞋从她的脖上取下来。现在想来,多半是受狐狸博士操纵,生怕旁人近身后发现他藏于其中。可狐狸博士到底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呢?叶青盏记起来春桃奶奶离世的经过。其实在入鬼门关之前,她便听说过春桃奶奶了。那时黎英巡诊归来,闻故抹去了他在叶青盏脑海中的记忆,孑然离去。目力比从前更甚的叶青盏在一个阴雨的日子,看到了门前槐树下有位身形佝偻的老人,脖颈间挂着一双虎头鞋、正是村人口中说的那位找孙女找疯了阿婆。彼时乌云泼墨,大雨将倾。叶青盏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黎英,想起她平日里的教诲——能帮的人,一定要帮。念及于此,叶青盏拿起门口的伞,想邀阿婆进屋歇脚避雨,只是还未起步,便瞧见树后又走出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