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旁人看不见的光从宜苏身上飞向江玉。融合进了他的身体。很快,一些画面便呈现在江玉脑海中。那时候的大邑。外人眼中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幸福安稳。却像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在他头上,更似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石头。他也想抬头看一看天,想去看一眼这好像是属于他的国家。可他抬不起头,也走不出皇宫。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那些饱含深意的光又逐渐黯淡,变为了失望和不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灰扑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蹭上了许多伤口。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些呢?母妃不是说,我只需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够了吗?他朝着乳娘伸手,说想要一颗糖。乳娘却黑着脸,骂他无用,“陛下啊!您如今已经是大邑的皇上,为何还是如此贪玩贪吃!”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何,为何一切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变了。母妃走了,父皇也不在了。听说外面血流成河,他只有一位皇兄了。小皇帝抿抿唇,“可是,可是,今日是我的生辰。”母妃和父皇还答应我,我的七岁生辰,要带我去买好吃的油纸糖。几日后,他仅剩的皇兄进宫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看向他,对他说:“煜吉,你要学着长大了,皇兄不能护你一世。”皇兄对他很严格,总要他看很多很多折子,要他学字读书。他好累,真的看不进去。他也在想,为何皇兄也变了,不如以前对他好了。煜吉想不明白。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愿意对我好了。直到,皇兄带了一个人进宫,笑着对他说:“这是你皇嫂,嗯,虽然现在我们还未成婚,但今天来就是要让你降旨赐婚的。”他呆呆望着皇兄身边的人,前几日偷看的闲书中写的‘皎皎明月天上人’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皇嫂?他生的,真好看啊。他说:“好。”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凶巴巴的,但也不再催着他学很多让他疲惫痛苦的东西了,像是无奈,也像是妥协。皇兄说:“人各有志,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唉,也不知道我这一决定,是真为了你好,还是害了你。”“煜吉,等皇兄不在了,只有你皇嫂保护你了。”“你这傻小子,我原本还指望着你来保护澜儿呢。”“唉……”那日,叹息的尾音久久回荡在勤政殿。而他,只顾着傻笑。哼哼,皇兄就算再凶又如何,还不是要被阿嫂捏耳朵。现在他煜吉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人了!他可是亲眼看见过的,皇兄被阿嫂骂得抓耳挠腮还抬不起头。皇兄一凶他,他就哭着找阿嫂,阿嫂一定会向着他!他知道,皇兄是爱他的,皇嫂也是。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会对他好的人了。可后来,皇兄病故,阿嫂也被人杀害。这世上,又只剩他一人了。“我如今,几岁了?”“我竟自己也记不得我的生辰了。”“皇兄…对不起。”“是煜吉无用了。”他找了从前为皇兄和阿嫂画画像的画师,也画了一幅挂在自己的寝殿里。原本是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勇气,最后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确实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好孤单啊。他抱着画像,选择了自我了断。用这种窝囊的方式,永远的逃离。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些让我痛苦的事情了。过往尘封的记忆如汹涌袭来的海浪,没有余地。江玉捂着胸口,那一瞬间的疼痛几近让他窒息。……他抬起眼,看向还抓着他的手的宜苏。一瞬间,眼泪就开了闸,奔流直下。“阿……”声音全都堵在喉咙里,他哭的浑身颤抖,朝前一扑就钻进了宜苏的怀抱。想叫一声阿嫂,但开不了口。所有声音都被嚎啕的哭声覆盖。呜呜呜,阿嫂,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他哭的旁若无人,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着宜苏,脸埋在他胸前,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濯妄:???濯亊:……。围观群众:……??什么鬼啊!宜苏感慨万千地摸着煜吉的脑袋,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他知道,煜吉找回从前的记忆了。这魂魄齐全就是好,只是一个照面,就能回想起从前的一切。不像王爷,明明魂魄距离如此之近,就在一个抬手之间,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