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九紧紧跟在钟燊身后,像个忠实的狗腿子,还大言不惭地说:“原来咱俩是师徒啊,那,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但以后你指东我绝不往西!”钟燊忍不住笑:“你最好记住你的话。”“必须记住!”陈唐九拍胸脯,“哎,你怎么能肯定我是陈宁烛的魂?”“陈宁烛把附着魂的偶全都放进了一棵万年老树中,它替他守着。”钟燊微笑,“你可知,他虽然傀术不精,但对花草树木之类的掌控,超过这世上任何人。”提起陈宁烛,陈唐九一直“嗯嗯啊啊”地点头附和,像是被公开问斩一样别扭。看吧,这才是被人看破真身的正确反映,之前说自己是钟燊时,总觉得缥缈得很。思绪乱飘,他慢半拍才品出钟燊方才话里的意思,疑惑地“啊”了一声:“你是说……”“最初我见你操控城外那棵老桃树,便已经开始怀疑,后来经过幽冥山一战,我肯定你就是陈宁烛,因为就算是我,也没法操控半座山的树木为自己作战。”陈唐九懂了,再往后,三火一直引导自己使用傀术,其实都是为了肯定心中的猜测。钟燊继续说:“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他那样做,就一定有他的考量。”“他傀术练的不好吗?”这陈唐九倒是没在《傀门大事记》里见过,当然,也没有吹嘘他很行,现在看来,倒像是避而不谈。钟燊抿着唇,笑而不语。明白了,这是给陈宁烛留下三分薄面。钟燊骨子里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吧?难怪当年的自己义无反顾爱他!说话间,他们回到了礼砌巷。这边偏僻,倒也比其他地方安宁一些。推开家门,院子里空无一人,钟燊疑惑地环视一圈:“他们呢?”陈唐九搓着手:“都那个,都遣散了……我以为我活不成了……”钟燊看到他惶恐的样子,偏头盯了一会儿,说:“我饿了。”陈唐九恼了:“你个纸片子……”等等!他忽然想到,现在的钟燊是活生生的,当然是要吃东西的!糟了,家里没人伺候了,而且,自己攒的金子一点也没留,今后可怎么养活他啊?钟燊重复:“我饿了。”陈唐九摸了摸早漏光了的口袋,撸起袖子:“在下也略懂一些厨艺!”直到月上柳梢,钟燊总算吃上了口热乎的。两碗简简单单的鸡蛋面,陈唐九煮了五回才成功。这是陈唐九两个人都没睡,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月亮。陈唐九不觉得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但似乎,无论是现在的钟燊,还是之前的三火,对此都十分热衷。他随着他爬上屋顶,在他身边坐下,看他正把玩手里的一个木偶。陈唐九瞳孔巨震:“这不是……”钟燊偏头对着他笑:“你认得?”“我在梦里见过,是陈宁烛做的二十个木偶!”他还是习惯称呼梦里那个人为“陈宁烛”。钟燊点头,继续用手里的帕子擦木偶,表情十分珍重。陈唐九想,当年陈宁烛肯定也是这样认真对待这东西,因为这是给钟燊准备的身体,一个毛刺都不会留下。他是在想念陈宁烛吧?那自己呢?没有陈宁烛的记忆,自己还能算是陈宁烛吗?他仰起头,看到月亮里的黑影。洋人说,月亮上没有嫦娥,没有月兔,也没有吴刚。那怎么可能呢?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他们说错了就错了?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就找话题问钟燊:“你看出什么来了?”钟燊皱了皱眉,把木偶揣进怀里,责备道:“不该叫我声师父?”陈唐九努了努嘴,停顿了半天才说:“叫师祖行,叫师父,我叫不出口!”注意到钟燊的表情暗了一下,他赶紧补充:“那什么,等到了三十岁,我一定能想起来点什么,到时候就不别扭了,你别急啊,还有两年零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