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琅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信息,她的目光游移在三人身上,可眼下早无犹豫的时间。见花琅迟迟没有回答,容成川沉下声音,“昭明,你还没有认出来吗?”他一怒,似乎空气都泛起波动,摇摇欲坠的二人就像是离崖边更进一步一般。花琅不得不正视这一切,她与谢寒惊之间隔的是家族荣誉和灭族之仇,她虽不在乎所谓家族荣誉,但无论是当初最后选择杀死她的谢寒惊,还是现在一眼也不愿给她的谢寒惊,都在告诉她一件事——他们中间,已隔血仇。这件事情本该永远地埋在深处,只差一步,就差一步……如果他们顺利地逃出去了……“燕容是无辜的,”花琅终于做出选择,她抬起手指向燕容道,“放了他。”容成川挥挥手便解开了燕容的桎梏,他看向谢寒惊,“看来,你便是天狐一族最后的余孽,如今落在我们容成家的手里,也算因果有报了。”不知静默了几息,谢寒惊的神色终于泛起波澜,他似乎说了什么,可分明隔得不远,花琅却总是听不清他的声音,只听见了最后一句,“……师尊,这也是您,一直想要的结果吗?”花琅不知道他都看见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闻此质问,她只能摇了摇头,“对不起。”“这是第二次了,将我骗到手,又这样戏弄我,也许……我确实不该进入中州。”“当初在青莱,你也骗了我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用乌庭阙将我骗了过来……师尊,您真是好计谋啊。”他的声音断续,听着一声声质问,花琅却不再敢与他对视,她的视线定格在谢寒惊的下巴,忽然,她看清了一滴水珠从那里滑落。“我不知道,什么乌庭阙,不是这样的……”花琅彻底后悔了,她当初为什么要来到中州,明明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她和他都是被骗过来的!可隔着一层仇人身份,这样的辩解变得可笑无比,花琅数次张开嘴,却又找不到该说的、能说的话来。谢寒惊的神色越来越陌生,花琅遍体发寒,她能说什么?就连她的名字,都是从谢寒惊族人的尸首上所得,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青莱重逢,等待他们的都只有早已注定的死局……“何必与他多言,”容成川的掌指如爪,他刺向谢寒惊的脖颈,“你族人的尸首都在这下面,你,如今也可以下去陪它们了!”散发着死气的深渊毫不客气地吞掉来者,花琅死死盯着这一幕,她没有错过谢寒惊脸上所有的表情,是恨?是解脱?是不甘?不过,这一切,在生存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花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容成川有所松懈,她伸出手,干涸大地上残存的一点薄弱力量灌注在她的手中,又瞬间朝着某个黑点而去!既然阿霖能用《生道论》,在玉京和棣宫底下搭出通道来,哪怕是赌,她也必须要试一试!最后一刻,黑点要落入万千白骨之中时,花琅终于成功了,她不知道谢寒惊会去哪里,抬起头,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容成川,花琅心中清楚,现在,危险的是她了。如果她没猜错,一直以来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是容成川才对。既然容成云玹能够依靠无咎舟获得未来相,那么现在濒临死亡的容成川,绝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力量被玄渊或昭明吸收,他的目标是沙城才对。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们第一次踏入沙城时,会见到替容成川办事的容成云玹。从始至终,只有两拨人乌家和容成家。背叛乌庭阙的燕容,正是受命于容成川。鬼渊中,燕容本想杀死拥有沙城的谢寒惊,可谢寒惊不仅没死,还与自己意外相认。在阵法中,他作壁上观,可惜谢寒惊又为沧峦所救,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出手救下自己,再以自己将谢寒惊引到中州。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可眼前,容成川已经朝着她伸出了皱巴巴的手,他的声音像是催命一般沙哑起来,“……吾女昭明,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为父也该将力量交由你了……你将会回到,比你当初更高的地位,来吧……”花琅不为所动,她看见那双手,有一种莫名的反胃感。看她这般态度,容成川也敛了他那不明显的笑意,一张脸上的褶皱拉长又垂落,“为了异族,你又想违背吾?”他意有所指,“当初,为了保住容成家的名声,为父可帮你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如今,这件事既已收尾,无论你……”“收尾?”花琅打断他,“为了阻拦我去解救妖族、为了这破名声,不惜对我出手的不就是你吗?可惜,你没想到乌庭阙会横插一手,你被迫带我回去,等到谢寒惊来救我时,又故意放我们二人离开,你所希望的,不就是让我死在他的手上,以保全你的名声,以作为征伐妖族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