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焰牙麒兽的意识里,祝岚衣看到当年那只被困于焚元洞的小兽,受尽欺辱,却一声不吭,唯独在梦神经过时,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与哀鸣。倏然间,画面从阴暗的焚元洞来到温暖的愿渺宫,她第一次见到天地大劫前真实的神明模样。可怜的小兽被梦神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软榻上,而一旁站着的明媚少女,想必就是花神,她正在为小兽疗伤。“晏初哥哥,它的右肩胛伤势太严重了,大概是被焚元洞那群兽中恶霸多加欺凌至此,已经造成不可逆的粉碎性永久损伤,饶是我用神草护着,也只是能缓解它的痛苦罢了。”花神的声音软绵绵的,但语气中难免悲伤与叹息。“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我担心这会影响它日后的生活。”花神沉思片刻,犹豫道:“除非用神力强行修复,但如此,一则会大大损伤你的元气,二则,若他日被附有神力的利器刺穿,它的半身将会永久瘫痪,再无可医。”当时梦神笃定地认为,若是悉心照料这只小兽,它断然不会落到被神明惩治的下场。可惜这一次,他看错了游云归。“师父啊,你让梦神大人——失、望、了。”从律玦处借来的山神心脏中的一缕神力,混着鸾笙的音律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游云归的右肩胛,梦神封印被触碰、撕裂的那一刻,麻痹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可当祝岚衣的嘴里一字一句讲着梦神云云,游云归仿佛被强烈刺激了一般,强撑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半边身体,骤然移至祝岚衣的面前,电光火石间死死地握住了祝岚衣纤细的胳膊。饶是祝岚衣如此算计,也没想到游云归还有反抗之力。“梦神的名号,岂能令人随意咋舌!”窒息感越发强烈,祝岚衣下意识松开了手中的鸾笙,伸手去抓那双禁锢自己呼吸的狠毒之手,挣扎之中,她分明看得见那双不知因怀念还是因愤怒红了的双眼,渐渐染上了墨紫色的惊恐。“你——”游云归感觉到汩汩仙力正在从自己的体内流走,悉数窜入祝岚衣处,他不由向远处邱枫晚的方向投去诧异而愤怒的眼神。“她居然,教你用毒!”“置之死地……而、后、生。”祝岚衣的声音被掐在游云归的手里,听上去细碎而艰难,却一字一句有力地冲击着游云归。那是邱枫晚教给祝岚衣的自保方式——她怕祝岚衣太过惹眼,再引起游云归的杀心。而这种毒素种在自己体内,若游云归企图取了她的性命,在濒死之际便会催动毒发,使得游云归体内的仙力倒流入祝岚衣处,让他无法近祝岚衣的身——只要保有安全距离,就尚存一线生机。游云归迅速将手一甩,祝岚衣便随之跌落在地,止不住地咳嗽几声。“你们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你吗!”游云归一手放置在腰间的灵佩上,将灵佩的仙力全数传到自己的手心,猛然一掌打向倒地的祝岚衣。祝岚衣来不及躲闪,而邱枫晚在一众厮杀中望见了这边的困境,却也无法即刻冲到祝岚衣面前。正想催动自身的毒发引游云归彻底失去行动力,却只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挡在祝岚衣前方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下,生生用后背吃下游云归这奋力一掌,满盆鲜血当即喷射在祝岚衣的裙摆上。“盛钧儒!”而他的出现似乎也让游云归有着短暂的惊诧,祝岚衣一手抱住失去平衡的盛钧儒,一手迅速捡起掉落的鸾笙,抓住这个时机控制游云归的心绪。“为什么……”游云归睁大了双眼,空洞地望着大仇得报的祝岚衣。“你对自己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何须更问缘由?”祝岚衣的笑容,凌厉的眼神可怖得仿佛换了一张人皮。“在这清高的云绘宗里,没有人比我更想逃离,它虚伪得令我恶心,肮脏得催我窒息,可我能怎样,顺从到极限就是解脱,当你放下防备心无芥蒂,再在你为我敞开的胸口给予致命一击。”话毕,祝岚衣悲凉一笑,却只是脸皮微微拉扯的嘴角——她终于报了仇,却也遍体鳞伤。与此同时,律玦已经来到重楼之上的冰床边,他怕镖局之人看到湛珩这副模样,会莽撞行事,便只让他们在门外等候。祝岚衣所言非虚,他尚在等待少煊等人的信号,好将湛珩的躯体带走。只是他心下不免担忧,祝岚衣算准了他们会兵分几路,且深知炽觞作为鬼君一旦靠近云绘宗恐有魂飞魄散的可能,于是少煊只会让他把手各处以防浊气的突袭。而作为最熟悉云绘宗和重楼所在的人,夺走湛珩的重担便落在了律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