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廊下,两名宫女低声交谈,却仍旧清晰入耳。“你听说了吗?各宗门的回信可真是难听至极,仙门中人说尊主自甘堕落,竟与属下苟且,令人不齿!”“何止仙门,妖族也讥讽说尊主当年何等桀骜,如今却落得一介男宠下场,着实令人耻笑。”宁鸢听着这些言语,只觉耳中轰鸣作响,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房门缓缓推开,薄暮冥温柔如昔地走入房内,手中捧着礼盒,微笑着在他身旁坐下:“阿鸢,你看,这些都是六界各方的贺礼,回信言辞虽刻薄,但他们又怎会明白你与我的关系?”说罢,他随手取出一封回信,缓缓念出信中言语:“昔日魔尊宁鸢高高在上,如今甘愿为属下禁脔,尊严扫地,实乃六界之耻,我宗上下无一人愿前往观礼。”他眼中带着些许揶揄,又打开另一封,悠悠道:“魔教果然堕落至此,昔日的魔尊如今被自己的手下压在身下,可笑可叹。”“这些仙门,倒真是嚣张。”宁鸢冷冷地抬眸,摸着指甲:“我在位时,无人敢对我如此不敬。”薄暮冥眼底微微闪过愠怒,却很快掩去,只余森然笑意:“天下人迟早会明白,这世上唯有我,才是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宁鸢冷笑一声,眸底讽刺毕露:“适合我?我看你只适合一个人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薄暮冥眼神骤然冰冷,语气不再温柔:“你再嘴硬也无妨,待成婚之日,六界都会对你不齿,而唯独在我这里,你依旧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他缓缓倾身,指尖轻抬宁鸢的下颌,眼底晦暗不明:“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除了我身边,还有何处可去。”幽暗的地牢内,一盏昏黄的魂灯孤零零地悬挂在石壁之上,火光如豆,将周围阴湿的苔石映得斑驳陆离。时妄靠坐在墙角,身上的伤口早已干裂,衣襟沾着褐黑的血迹。他垂着头,双目空洞,感知变得麻木,只靠本能,一次次地去感应远处那道熟悉的灵息。可无论他如何坚持放出心神,却始终没有一丝回应。他在这里,似乎被世间彻底隔绝,只剩这一具残破的身体,枯坐在冷铁之中。“啧,真是可怜。”伴随着一道轻浮的笑声,一名魔教弟子拎着食盒走进地牢,脚步跋扈,脸上满是毫无掩饰的嘲弄。他故意将食盒重重砸在铁栏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随后从怀中抽出一物,随手丢在了时妄脚边。“你看看吧,”那人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发黄的牙,“你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可了不得,要嫁了!还是我们魔君亲自迎娶!”时妄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低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张魔气凝成的请柬,暗红色的纹路盘绕着一行刺目的字眼。【魔教之主薄暮冥恭迎昔日魔尊宁鸢为后,成婚之日,望六界共贺。】他怔怔地看着那些血红色的字,像是被人利刃割过心脏,鲜血淋漓,疼得他无法呼吸。“怎么,傻眼了?”那弟子笑得越发放肆,“曾经仙姿玉骨的仙君道子,竟沦落至此。你以为那人会为了你做什么?逃婚?他如今可穿着嫁衣,被咱们魔君宠得不行呢,连回头看你一眼都嫌弃脏!”时妄缓缓俯身,手指颤抖地拾起那封请柬,指节青白,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将那张薄薄的纸撕成碎片。“他们要成婚了?”他低声开口,嗓音干哑。“是啊,”那弟子啧啧感叹,“宁鸢那般高傲的人,居然也会低头。可惜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活命吧。也许是心甘情愿也说不定——毕竟我们魔君……可比你体贴多了。”他说着,眼中露出一抹恶毒:“你不过是个被丢下的累赘,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时妄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些曾在记忆中明亮如星辰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宁鸢眼眸微亮,在桃花树下挖出一坛酒;宁鸢在他重伤时不言不语地守在床前;宁鸢黑衣如墨,山花丛中回眸看向他。他以为那是相爱。原来,只是错觉。宁鸢和薄暮冥才是一双璧人。他早该放手。那弟子嗤笑一声,不屑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嘴里还哼着下流的调子。不嫁他成婚的大殿恢弘,四壁缠绕魔纹,空中灵晶璀璨,冷冽逼人。黑曜石筑起的主坛高耸于众目之中,凌驾六界众生之上。两侧看台早已座无虚席,各宗门来宾分列其中,虽衣袍颜色各异,却无一人敢高声言语。正道诸修虽满面冷肃,却不得不应承这场讽刺至极的婚礼之邀。妖族与散修则多是看戏的姿态,唇角藏着讥讽,眸中尽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