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挡路!谁家不是死人?这年头……”老板骂骂咧咧,却不敢说出更深的怨毒——灵气消失之后,整个大陆已不再是修士的天下,而是逐渐滑入“谁能活下去,谁就是王”的黑暗时代。田地里的作物干裂,堆积如山的麦秆早已无一可食。有的村子传出“以老换幼”的风俗,年老之人自愿步入山林,以食物换小儿口粮。有人用泥巴和树皮熬汤,喝下去无法排泄,硬生生把自己憋死。人心惶惶,却无处可避。因为整个大陆的灵脉,已被悄无声息地,全部破坏。各派开始猜忌,互相指责。灵脉所属之地的门派愤而讨伐他宗,强占资源,血战不休。而在背后,有人递去挑拨信函。“你宗门主早与魔道勾结,此劫非天灾,乃人祸。”“你父兄的死,是有人默许。”“倘若再忍,来年你族子弟,便要死于水尽粮绝!”信函或真或伪,但人心,早已布满怀疑的裂缝。大战就此爆发。起初只是零星冲突,尔后逐渐蔓延至各地——正道宗门、散修、世家、魔族,乃至中立凡俗王朝,都被卷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乱之中。凡人村庄被辗成焦土,青壮被征走,女子老者逃入山林,却冻死崖前。平民的哭声太小,终究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斜阳如血,晚照沉沉。一道道瘦削的身影流落在村庄四周,面黄肌瘦,眼神浑浊,连说话都显得艰难。京家姐弟站在村口,身后的护卫结界已被反复冲撞得几近破裂,京容与的脸色惨白,灵气几乎干涸,却仍咬牙维持着最后一道防线。“别再逼近了!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给……”“我儿子快死了!”“你们这些修士早干什么去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七日七夜,连滴水都没有!”人群怒吼着,混杂着哀嚎、嘶喊。有人向前扑来,有人倒地哭喊,有人以头抢地,誓要换一口水!“求求你们,修士,给我们食物!”那是一名瘦得几乎只剩骨架的父亲,他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孩子的眼珠早已浑浊发干,小小的手蜷曲如枯枝,一动不动。“哪怕……只是一点儿也好……”他跪在地上,双膝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仍一步步往结界处磕去,泪水与尘土混杂,化作一道深深的沟壑。宁鸢和时妄于此时现身,踏入这片如人间炼狱的边界。宁鸢一袭红衣立于高坡,眸光扫过人群。村民争抢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已无理智,甚至开始撕扯彼此。有人被挤倒在地,牙齿嵌进石子,却仍死死抱住牛腿不放。“住手!”时妄低声,灵气震开乱动人群:“再这样下去,你们连最后的力气都要耗光。”宁鸢则站在他侧旁:“你们若再争抢,连被仙门救助的机会都没有了。”两人声息落下,众人竟一时静默。一名妇人站在不远处,怀中裹着破布,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硬得发霉的干饼。她迟疑片刻,终于咬下一口,却因心酸落下泪来。“这是……我最后的粮食了……”她的声音哽咽,经风吹过,支离破碎。京容与踉跄着跪在一口干涸的井旁,双手颤抖着试图凝聚水灵,却只引出一丝丝白气,转瞬即散。“撑不住了……这里需要更多的灵气……”她低声哽咽,肩膀剧烈颤抖。几位清虞宗的师兄师姐也早已力竭,他们尝试用灵力聚水,结果反被反噬,嘴角溢血,却仍不肯停手。祝奚面色铁青,将最后一块干粮递给一个小女孩,那孩子手指如柴,却仍双手合十道谢。他眼中血丝密布:“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吗?薄暮冥……到底对这些无辜的人做了什么!”人群中,一名青年村民目光锐利,冷声质问:“你们这些修士,只知道争名逐利!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时妄上前一步,沉声回应:“我们来晚了,但现在,我们会带你们走出这里。”宁鸢却冷声开口:“你们若连一点秩序都无法维持,就别怪任何人。”话音未落,一名年迈的老人忽然冲破人群,抱着一个瘦弱至极的孙儿,直扑向京容与,泪如雨下:“求你了!把我的命拿去!只要换他活下去!”宁鸢伸手挡住了他,语气冷硬,带着说不清的心酸:“牺牲谁,都不该是答案。”他看着那名老者的眼神里,并没有厌弃,只有深重的疲惫。“你们不是修士么,我们不该是你们守护的人吗?”老者喃喃低语,却无人能答。时妄握紧了剑柄,指骨泛白。他走上前,一掌镇住纷乱,转向身后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