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阿措体内的妖力本能地爆发出来,浅青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勉强抵御住了这无孔不入的侵蚀,不断向前。她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满是腥甜味道,视野一片模糊。剧痛不断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就在这时,腰间的血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红光为她撑起一个丈许方圆的空间,将疯狂撕咬的怨灵猛地隔绝在外。琼阿措终于将那盏魂灯,紧紧地,小心翼翼地捧在了双手之中。“卫昭……”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是我……是我来找你了……”魂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回应。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脸上的血水,滚滚落下。“你看……”她哽咽着,语无伦次,“……你能为我……剜目赴死……我亦能为你……踏破这黄泉……”她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魂灯上,忘川蚀骨的冰冷和怨灵撕咬的剧痛似乎在这一刻都远离了,只剩下无边的心痛和孤注一掷的温柔。“前尘离散……千次万次……可是……你要相信……总有一世……我们能团圆……”“卫昭……我知你心意……”“我也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卫昭,你别装傻,我知道……你能听见……”她更加用力地将魂灯捧近,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都渡给它。“既然……你能听见……,那我……求你……”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求求你……回来……”“如果你愿意转世……无论多久……无论多远……”她一字一句,用尽全身的力气,立下最庄重的誓言,“我也……一定会去寻你。”“哪怕踏遍千山万水,哪怕穷尽碧落黄泉。”“我也一定会寻到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话音落下,万籁俱寂。时间仿佛凝固了。蓦地——琼阿措掌中的魂灯,那微弱得几乎熄灭的灯芯,骤然燃起无比纯净的金色光芒。光芒柔和却坚定,如同撕裂永夜的第一缕晨曦。紧接着,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白衣如雪,墨发轻扬,面容依旧俊美,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与温柔。是……卫昭的魂魄。他静静地浮在琼阿措面前,那双眼眸,穿越了生死的阻隔,凝视着她深可见骨的伤痕,凝视着她脸上混合着血与泪的绝望。他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拂过琼阿措面上的泪痕。他的指尖在颤抖。他碰不到她。卫昭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无能为力的绝望。“阿措……”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别哭……”琼阿措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清晰浮现的魂魄,狂喜与悲痛交织着,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更加汹涌地流淌。卫昭的魂魄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千言万语,声音似乎饱含着千般不舍,万般承诺:“好。若有来世,我也定会来寻你。”至此,千年的等待,万般的劫难,生死的相隔,都找到了唯一的归途。燕鹤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忘川河上。她看着那盏重新焕发出微弱光芒的魂灯,面上掠过一丝动容。她缓缓抬起手,一股柔和牵引之力隔空传来,将琼阿措连同她怀中紧紧抱着的魂灯,带离了那污浊蚀骨的忘川河水。琼阿措重新落在岸边,浑身剧痛,跪倒在了地上。燕鹤青走到她面前,指尖萦绕着一点光华,轻轻点在那盏魂灯上。光芒流转,似春水滋养,修补着魂灯破损的莲瓣,温养着那一点重新燃起的魂火。“心火重燃,生欲未绝。”燕鹤青收回手,声音依旧冷冽,却少了几分漠然,“然魂魄本源损耗过剧,非朝夕可复。需以幽冥至阴至纯之气温养千年,方可补其根基,再入轮回。”她看向琼阿措,目光平静:“千年光阴,你可等得?”琼阿措挣扎着坐起,不顾满身血污狼藉,深深吸了一口气,答得斩钉截铁,削金断玉:“千年万载,我也等!”千年光阴,于天地不过短短一瞬,于等待者,却是漫长得足以磨平山川的孤寂。鹤鸣山深处,春风料峭。一株新生的桃树在向阳的山坡上亭亭而立,枝干尚且纤细,却已抽出点点嫩芽。树下,琼阿措一袭素衣,指尖萦绕着温润柔和的浅青色妖力,无声地渗入树身,滋养着深埋其中的灵魄。十年了。她日日来此,以自身妖力为引,梳理天地灵气,温养这株由三月本体残枝重塑的桃树。“三月,”琼阿措收回手,抚过树身,声音极轻,“该醒醒了。再睡下去,春日里的最美的胭脂,可都要被山下的姑娘们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