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次的试验几乎全部成功,顾夕迟已经彻底掌握了禁魂之术,万无一失。顾夕迟全然不将倒在地上的尸身放在眼里,随意跨过去,径自来到房间深处的机关前,伸手按下。“轰隆”一阵闷响,眼前的墙壁缓缓打开,显露出后方的通道,一直往下延伸而去,深不见底。顾夕迟难掩眼底的激动,抬步走了进去。百级阶梯之后,迎面映入眼中的是一方鲜血涌动的猩红水池。虞影的躯体被写满了咒文的锁链捆住四肢,半截身子泡在血水之中,黏腻血水好似某种虫子爬行过后留下的粘液,附着在那副因为精心保存而没有任何腐坏的躯干之上。因为没有灵魂居于其中,这具躯体的脑袋软软耷拉在胸前,如一具了无生意的木偶。顾夕迟站在五步之外,满眼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他追逐了几乎一辈子的人。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距离这个人如此的近,近到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永远将他留在身边。顾夕迟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强行按下胸中激荡的情绪,掀袍席地而坐,闭上双眼,口中诵念起禁魂咒语。繁复拗口的咒文化作绸缎般的实体,裹着诡异阴森的幽绿色光芒,从顾夕迟身后翻浪着朝虞影而去。很快,幽绿的咒文将虞影全身缠住,如有生命般叫嚣舞动着。躯壳垂落的脑袋,也被咒文卷起,抬头,面向顾夕迟,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与他对视。---与此同时,寂无宫内。为了今日盛会,魔尊大人今天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他就被几名平时对装扮颇有心得的小妖强行按在梳妆台前,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肆意摆弄,把他当花瓶似的,插了一堆珠饰在脑袋上、腰带上和胸前。一站起来,叮呤咣啷,跟路上叫卖麦芽糖的大叔似的。虞影觉得自己是当真受累了。虽说修士可以用夜间修炼调息来代替睡眠,但虞影很少这么做,调息哪里比得上睡觉舒服,何况他又不急着修炼。没瞧自己之前修炼太快差点突破引来雷劫,险些就被劈死了。所以对虞影来说,还是能偷懒就多偷点儿懒吧,活腻歪了才去找雷劈。于是等必须他出场的流程结束后,他就赶紧跑回了寝殿补眠。小妖服侍虞影把早上才戴好的装饰与衣裳脱下。其中一只垂耳朵小兔子还在小声嘟囔可惜:“大人穿这个多好看啊,都不多穿一会儿,多给大家看看,这就要脱了。”闻言,虞影轻笑一声,对那小兔子道:“你喜欢你拿去穿,送给你了。”小兔子大吃一惊,没反应过来,虞影就已经转身去了内室。虽然魔尊大人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但其他小妖还是很羡慕嫉妒能够和大人说话的小兔子,纷纷表示大人如果真要把衣服赏赐他,那他们起码也要分走一片布料。小妖们吵闹,但做事很有分寸,很快就收拾好东西,退出了寝殿。虞影躺在床上,用一种并不放松的姿势,直直地躺着,视线自然望向上方。不知他想了些什么,良久,才终于闭上眼,但身姿依旧不见放松。尘烬殿归于安静,只能听见一道平稳的呼吸。忽然,那呼吸声消失。下一刻,虞影再睁开眼。周围猩红蠕动,沉甸甸的黑影压下。面前的顾夕迟露出了近乎狂热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了虞影的面前。“我终于得到你了,我的魔尊大人。”朱崖州,林家。林雏和身边其他的族人们整整齐齐地跪在堂内,没有人说话,但能听见压抑传来的哽咽声。也不知他们是在哭即将仙逝的老祖,还是在哭就要失去渡劫大能庇护的自己。林雏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无情无义。家里其他人从未真正在意过自己,老祖虽然只是因为自己根骨不错,所以才多自己多加照拂,但或许是因为相处的日子太短了,林雏哭不出来。不是说渡劫修士都很强大吗,那样强大的人,也会和普通老人一样逝去吗?林昼躺在床上,层层叠叠的帷幔挡住了外面跪着的子孙们,却挡不住间或传来的抽泣声。之前那一战,虽然自己只出手了一回,但终究还是太勉强了。不过自己本就寿数已至,即便不出手,也不会多活几日。林昼抬抬手指,示意林沣到跟前来,林沣自不敢怠慢,来到床边,恭敬地弯下腰。“老祖有何吩咐?”林昼说话的声音并不算虚弱,若非高阶修士对自己的寿数都有所预感,无人能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