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人睥睨着站着的那个,站着的人好似心中有什么愧悔一般,虽低着头,却不见半分居高临下的姿态。“很早很早。”顾夕迟重复了一遍,“但以前我从未想过要这样对你。我一直都期待能和你与其他的道侣一样,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便能厮守终身。”顾夕迟咬牙,声音里混杂着怒意:“可谁叫你……谁叫你非要践踏我的一片真心。”“即便你拒绝了我,我也只求能够留在你的身边,能时常见到你就好。”顾夕迟揪住自己的胸口,“可你居然随便找了个刚认识不久的灵修小子,在我的面前举止孟浪,还当着所有族长的面宣布他……他才是你的道侣。”“你究竟把我的真心当什么!”顾夕迟怒吼道。“真心?”虞影眯起眼,“你说你对我是真心?”“不然呢?”顾夕迟握拳,“若非真心,谁会死乞白赖守在你身边几百年,为你忙前忙后,为你做小伏低!”虞影冷笑一声:“呵,少自欺欺人了。你为我做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力的渴求罢了。”“顾夕迟。”虞影仰起下巴,视线向下,“时间过得太久,你难道忘记了当年你是在得到我承诺未来会把魔域交给你之后,才答应替我料理琐事的吗?”顾夕迟脸色一变,说:“你当年的承诺不过是嘴上说说,如果不是我信任你,也不会替你当牛做马……”“当年我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你帮我办事,等一切稳定,我会慢慢把魔域全部交到你手里。而这几百年来,我也的确渐渐再也不管任何事务,你早就成了实际上的掌权者。”“你渴求权力,而我需要有人替我接过担子,你我各取所需。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做出一副深情模样,好似全都是为了我,才忍辱负重,不得不劳心劳力几百年那般。”虞影眼里流露出嫌恶:“真叫我恶心。”这句话好似一把利刃,不偏不倚刺入了顾夕迟的心,将他的所谓真心三两下搅碎,也全然不留情面地撕下了他的所谓深情。“你懂什么……”顾夕迟垂着头,似从牙缝中挤出了这样一句呢喃。他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心绪,重新变得坚定。“你只是还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而已。”他说,“但是没关系,从今往后,你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接受我。”“此后,无论是你,还是这偌大的魔域,都会是我的所有物。”---陆惊澜回到了寂无宫。他吃惊于宫殿中拥挤的人群,虽然离开前就知道虞影要举办这场盛会,但实在没想到会来这样多的人,而且虞影还允许他们在宫殿中随意行走。当然,魔尊大人平日起居的尘烬殿不在随意行走的范围内。走在去往尘烬殿的路上,外来的魔修和妖修们渐渐消失,再越过一道结界,里面就不是其他人能肆意进出的地界了。陆惊澜来到尘烬殿门口,发现虞栖梢正站在那里,似乎和什么人起了争执。虞栖梢正在和不讲道理的青翎讲道理,讲得他口干舌燥。“我就是进去看看大人,给大人添点茶水,放点吃食,不会吵大人安眠的。”青翎铁面无私:“大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他睡觉。”虞栖梢气得两个鼻孔放大:“我说了我不会吵大人睡觉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那我们都是鸟,我说鸟语你也听不懂吗?”青翎不为所动。“怎么回事?”陆惊澜上前询问。虞栖梢回头,看见陆惊澜,有一瞬间惊讶他居然回来了,随后敏锐察觉到他周身气场的变化,发现他的修为已经深厚到自己都看不透的境界,更是震惊到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但最可气的是,那该死的青翎一看见陆惊澜,居然就让开了身子。“大人吩咐过,如果是陆仙君回来了,叫他立刻去见。”陆惊澜顿时心虚,挠了挠鼻尖,看向旁边气鼓鼓盯着自己的虞栖梢。“那我带他一同去见可好?”青翎没说好,但也没有阻拦。于是陆惊澜对虞栖梢说:“你先进吧。”虞栖梢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故意挤了青翎一下,这才勉强顺气,走进寝殿之中。因为听青翎说虞影在睡觉,所以两人一进去就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魔尊大人安枕。虞栖梢先去按他刚才所说的,给茶壶里添上热茶,又在桌上的果盘里放上果子和点心。陆惊澜则直接走向了内室,朝床边走去。忽然,他原本略显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那夹杂着心虚但更多是喜悦的表情也变得凝滞。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虞影,而只是一具小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