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舟脸色陡然一变,突然提起母亲,她还是觉得心痛,只是没想到母亲竟能与宁王扯上联系。怪不得南疆军的兵符能出现在她手上。上京这一场雪逐渐落下帷幕,积雪还未消融,寒风吹过,透骨的冷,她下意识地往谢承晏的怀里靠了一下。谢承晏自然地将她包裹在自己的大氅里,叶兰舟才发现,两人现在已经过于熟悉了,早已没了当初剑拔弩张的样子。她见过他最迷茫不堪时候的样子,但她并不会因此觉得他无用,就像她和燕素说的话那样,没法责怪一个局中人的迷茫。她缩在谢承晏的怀中,再没说过话。到了瑞王府,谢承晏把马交给了府中的马夫,见叶兰舟困倦得厉害,便让她回房休息。但叶兰舟睡不着,于是便去了一趟杏林春。她离开这两日正好是春节,杏林春没什么人,所以也没耽误什么事儿,到了之后帮着两个药童把药单子理了理。眼看过了晌午,她伸了个腰,活动了一下四肢,寒冬里打在人身上的阳光是最舒服的,她的案几又靠着窗,困意这个就上来了。她闭了闭眼,准备把最后一点药单整理好就回去,突然被外堂两个药童的声音吓了一跳。“杨姑娘!”“杨姑娘你怎么来了?”叶兰舟又惊又喜,姓杨?还能让这两个药童兴奋成这样,除了杨寄予还能有谁?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走出了内堂,站在外面的确实是杨寄予,她没多大变化,衣着却变了样子,从前的素衣变了样子,她本是清纯的长相,却因锦布上身,显得了几分美艳。到像是裴宣会有的风格。见到叶兰舟,杨寄予淡淡一笑,叫道:“阿兰。”叶兰舟连忙让她进来,按理说她才成婚不久,以裴家人那性子,居然能允许她出府?叶兰舟环视了她一圈,看人还好好的,便连忙引着她进里堂说话,一边给她倒了杯茶水,一边问道:“你出府了,裴家人不说什么?”杨寄予摇了摇头,“是裴宣让我出来的。”这到是更稀奇了,裴宣那人就算是不喜欢杨寄予,但规矩还是懂的,哪有女子新婚才几日就出门的?杨寄予接着说道:“前两天,裴大公子从大理寺昭狱出来了,但是好像在狱中受了惊吓,他……让我出府给裴大公子拿些药。”妻叶兰舟在内院生活过,这些出府拿药的事都是府中下人在做,哪里有主子出门的道理?裴宣这么做,不是在折辱杨寄予吗?她开口:“这算什么事?拿你当下人了?”婚前将杨寄予叫到弄香堂那事就够过分了,没想到今日还将她当做下人一般呼来唤去。也难怪谢承晏说,裴宣是个当官的好料子,却不是个做人的好料子。杨寄予的后路必然艰难。本以为杨寄予会因此生气,却没想到她却是一脸平静,说道:“没什么,在裴府讨生活而已。”裴宣有意为难她,因为他本觉得这门亲事不应该是他的,一个寒门女,配他那痴儿的大哥才是最想配的,不知道家中人是个什么想法,非要把这杨寄予塞到他身上。他风流惯了,还没过够逍遥日子,不过好在这杨寄予生性怯弱,连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他指使她去给裴颂买药,拿她当下人使,她也没说什么。裴宣斜倚在廊下,手里把玩着一枚青玉扳指,目光懒散地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上。杨寄予正低头煎药,火炉映得她侧脸微红,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她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药性,连搅动的木勺都小心翼翼。裴宣忽然觉得无趣。她太听话了,本是想惹她发怒,她却不哭不闹,不争不抢,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他嗤笑一声,抬脚走过去,“杨姑娘。”他懒洋洋地开口,“你这药煎得倒是认真。”杨寄予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盯着药炉。裴宣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我让你给我照顾我大哥,你就真这么尽心?”他语气轻佻,带着几分嘲弄,“这么听话?怕你哥哥在官场上不如意?”杨寄予睫毛颤了颤,却没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不是。”“那是为什么?”他嗤笑,随后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因为你是裴家二少夫人?”她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说:“因为我是你的妻。”裴宣的手指僵住了。他风流惯了,听过的甜言蜜语不少,弄香堂的姐儿什么话都说过,可偏偏,从没有人用这么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过这么……认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