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说我们地府坏话?”耳边忽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没好气的回头:“说的就是你们。”“还不是你们当年的壮举,把天帝搅和的转了性子,开始实行人性化管理,设定了七日回魂叫它们来看看不舍的人,如今也不强制转世了,每年有个特殊日子,它们还能来人间一趟,我们的工作量如今也很大啊。”那声音道。“他是觉得人性化了,就不考虑人间对它们天生的恐惧吗?”君离瘪瘪嘴。“大家以前不都是人吗,怎的死去就害怕了呢,而且,你抱怨什么啊,这不是给你提供生意吗?”“这倒是……”正说着,那小哥颤颤巍巍的插话:“君……君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呢?”“一个老朋友,地府来的鬼差,就在你旁边站着。”她想也没想的回答。“地府……鬼差?”小哥默念了一遍,忽然“哇”的一声,拔腿就跑。“得,又吓跑一个,刚帮他赶走伥鬼,还没来得及要钱,生意不好做啊……”她叹口气,望向那鬼差:“秦暮,你不是说很忙吗,来人间做什么?”那鬼差取下黑色帽子,抬起头,星眉剑目,正是秦暮。当日他以生魂状态跳入洗髓池,魂虽未散,但再不能依附任何躯体,经接引仙君引荐,前去地府将功补过,做了永生永世的鬼差,日日经过忘川河畔。只是,那河畔已经没有人再等候。他向君离道:“你不是让我帮忙留意,小镜子的灵识什么时候能再修炼出来吗,我是来告诉你,前段时间,她的本体被月老带走了,月老说会助她修炼,大概想再收个徒弟吧,所以她那边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这样好。”君离道。“嗯。”秦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他……还没动静吗?”她垂眸,摇了摇头。“总会醒来的。”“是。”“呃……”秦暮觉的自己将话题带入了胡同里,气氛有些沉寂,他迅速寻了新的话题:“听接引仙君说,天帝要给度厄星君解禁,恢复原职,但星君不想再过问外界事,自请去了荒无人烟的九重天。”“也挺好。”君离道。“不过接引仙君得空就去与他下棋喝酒,想来也不无聊,只是他以为你们在人间早已经子孙满堂,代代不息,接引仙君一直没告诉他后来发生的事情,好在……他也没再问。”“嗯。”“那……我就回去了,你有需要叫我,只要我得空,随叫随到。”秦暮说着转身。“以前利用生死咒强行要你听我的话,你百般不愿,如今没有生死咒了,怎么反而能随叫随到了?”君离玩笑道。秦暮回头:“还能见到的故人,只有你了,当然要珍惜一些,免得再留下遗憾。”她的笑容慢慢消失,对着他,郑重的点点头。不知不觉,又度一日。月朗风清的夜晚,华灯初上。君离坐在院子里,旁边一壶酒,适逢初春,空气里不时的飘来花香,她捏着杯盏,想起这个院子里的花树不见了。也许是死了,被后来住的人铲除掉了,反正这么久,她也没指望还能留下旧日的痕迹。举杯对月,一盏,敬故人!忘川河畔,有人席地而坐,同举着一杯酒,低笑道:“敬故人!”却没有喝下,而是反手将杯盏一倒,清酒落下,随着河水流淌。九重天上,白衣身影负手而立,望着渺渺云层,在他身后的棋盘旁,一壶酒只酌了一半,余下的,留待故人。天上地下,人间尘世,思字无处不在。君离托着腮,轻轻靠在檐下,望那月影重叠,揉了揉眼睛。醉眼中,不经意回头看了看,但见一道光亮从屋内传来,将她的枕头照得通亮。她皱起眉:“我喝的这么醉了吗,那月光怎么掉入我房里来了?”然后,嘿嘿笑了两声,靠着庭柱慢慢闭上了眼。借着酒劲,睡的很是安稳,却总有什么东西在抚她的脸,她以为是飘来的柳絮,打了几下,仍没打落,又以为是飞来的蝴蝶,迷迷糊糊中,一把抓住那个惊扰美梦的家伙。“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你竟打扰我,该死!”说着,拔下发钗用力一刺。总算清净了,她长舒一口气,又沉沉睡去。身边的青灰色身影憋红了脸,抱着手跳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疼,哭笑不得的回头看那睡着的女子:“久别重逢,你就这样对我啊?”女子睡的很熟,什么也没听见。他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去,轻轻抱起她:“还是不会照顾自己,真是叫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