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才落,终端就恰到好处地振动起来,于是离开也变得合情合理。闻璱长舒出一口气:“我们也回家吧。”一场意外不断的“偷渡”,直到此刻,闻璱才有一种一切总算是快要尘埃落定的实感。离开时途径停车场,冬歆亭的车还没走,逄靥星眼尖地招了招手:“闻璱!”等闻璱和弓铮皎走到近前,他道:“我送你们回家,不对,小冬开车送你们回家。”“不用,我们走路。”闻璱拒绝得毫不留情。于是逄靥星也不见外起来:“那我们好好算一下,你们俩在山里这样那样就算了,走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要不是看到天上突然有黑影飞过,我还不知道要在山里找多久!闻璱,你对得起我吗?”放在平日里,闻璱当然不会顺着他,唯独这事论起来,闻璱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加上此时心情很好,他笑了一下,坦然道:“对不起。”这一下反而把逄靥星给说愣了。好几秒过去,逄靥星拿出终端,打开录音功能:“再说一遍?”闻璱微笑:“过期不候。”逄靥星也不多耍赖,眼神有些别扭地瞟向弓铮皎:“……你也没事?”他在山里时误会弓铮皎兽性大发,要把闻璱生吞活剥,很是在心里恶毒诅咒了一番。不过现在一见两人没什么事,他又有点独角戏式的心虚和理亏——虽然,也不能说是没什么事。闻璱身上弓铮皎的标记气味彷佛每一秒都在拳击逄靥星的感官,也算是弓铮皎另一种意义上的兽性大发了。然而对于弓铮皎来说,在山里濒临“变异”时地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或者说,大脑自动只保留了弓铮皎最喜欢、最愿意铭记的片段。当然是被闻璱揪着尾巴、甚至被用自己的尾巴“鞭笞”的片段。弓铮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而眉梢眼角又窜上一丝丝得意:“没事,谢谢。”逄靥星一看他表情,就后悔自己多问这一句了,当场坐回车里:“我们走了。”冬歆亭也道:“拜。”于是还是两人步行回家。暴雨初停,空气一派清新,但街面的积水还没有被排干净,深一脚浅一脚地,每一步都溅起水花。弓铮皎说:“我背你吧。”其实意义不大的提议,因为闻璱的强迫症在危机关头自动靠后站,到现在也还没排到上桌。此刻两个人都一身狼狈,谁也不差这几点溅起的水渍,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但是。闻璱没有推拒,利落地趴在弓铮皎背上。……这头发确实该洗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偏过脸道:“对了,你的精神图景怎么样了?”弓铮皎被问得一愣,似乎在那之后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尝试过进入精神图景,闻言连忙临时感受了一下,思索道:“阿咬很喜欢,一直在舔什么东西。”大概是那个鱼缸。闻璱回想起弓铮皎曾经对“阿咬”这个名字的介绍,以及阿咬最近以来的表现……觉得阿咬可以考虑改名叫阿舔。他没有真的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温声道:“到家让我看看。”“好。”可惜才刚到家,冲过澡,还在用毛巾擦头发的时候,闻璱就昏睡过去了。弓铮皎洗漱完进屋找他时,发现他手上还套着忘记摘下的浴帽——受伤的手不能沾水,在包扎的外面又被套上一层浴帽防水,为了不撑破,闻璱只能一直握拳。这只拳头被舒展、重新上药、包扎,还在手背上打了一个蝴蝶结。“小鹅……”他把闻璱抱上床,一边用毛巾沾闻璱发丝上的水珠,一边低头虔诚地吻过闻璱鼻尖。那道玻璃碎片划出的红痕太小,甚至不用怎么处理,闻璱大概也没有注意到过。可弓铮皎怎么会发现不了。重建图景的那段时间里,他将这张脸重新描摹过千万遍。这道小小的伤彷佛就这样将他的人生割开成两段,后一段就这样绑在闻璱的生命里。此前是表面盛大又奢华,推开却只有一小小一间房的城堡庄园。至此以后,是被闻璱创建起来,共同属于闻璱的……。从长睡中苏醒,闻璱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家里的房间,而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小木屋。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有风声、树叶簌簌声、鸟鸣蝉鸣,却很清凉。屋里一应俱全,普通又不普通。普通在多数陈设似乎都很熟悉,像闻璱见多了用惯了的东西。不普通在床边的游戏机、电视柜旁累成一摞的卡带、墙上贴着的钻石画……这些不是闻璱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