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万年的冲刷,焚世海的水已变得澄澈蔚蓝。
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少年缓缓转身,银如雪,白衣猎猎,立于繁花树下,朝她轻轻一笑,一如往昔。
清冷眉目染上缱绻,似冰莲初绽,纤尘不染,而又瑰丽绝伦。
“阿吟。”
他轻唤她,嗓音清冽低缓,春流漱玉般,好听得似要醉人耳。
少女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湿红眸眼不停地滚着泪,视线模糊成了一片。
“云…知还?”
哽咽声起,世界在明亮的光晕里倒退,一切都安静,只有心脏抽痛涨的轰鸣声,一点一点地淹没所有感知。
是乍然的欢喜,是疯狂的思念席卷全身,是惊鸿过阙,山呼海啸,是唯恐相逢只是一场梦,却化作彼此相对时静止的目光。
他红着眼眶笑,向她张开双臂:“嗯,我在。”
少女闭着眼,冲进他怀里,死死地抱紧他。
“我看着……你在我怀里断了气……”
温热的泪水,顺着他脖颈淌下,烫得心尖都颤。
“看着你的尸体……消散……”
泣不成声的呜咽伏在耳边,他用力回抱着她。
所有情绪再难抑制,落下的泪没进少女雪白的,只不住地重复着:
“我在……我在……以后一直都会在……”
“可他们说……你的神魂也跟白君珩一起消散了……”她仍不敢相信抱着她的人是真实的。
“确实消散了……”他滚了滚喉咙,将她拥得更紧,声音哑涩,“天罡神盘留存了我残破的魂身,父君用自己最后的神力,耗费百年,替我重塑了真神之躯。”
“父君?”少女睁着红红的眼,不解地看着他。
他轻‘嗯’一声,鎏金溢紫的凤眸漾着浅浅的碎光,痴痴地凝睇着她双眼,
“你还记得,天罡神盘里那个曾和我对过话的老者吗?”
鹿呦点点头:“记得。我在你的记忆境里看到,你和他做了交易,献祭了自己才换得重来一次的机会。”
少年轻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他是天道的化身,可不曾想,他却是我父君遗留下的一缕神魂。
当年,他竭力想让我继承天帝之位,就是算准了,神界将会有一场灭世浩劫,而我,就是那场浩劫里唯一的希望。”
鹿呦嘀咕:“这不跟那些神官忽悠我时说的话一模一样吗……”
他微微笑,指尖轻轻抹过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所以,他在薨逝前,将所有的神力都封存在了天罡神盘里,本意是想助我一臂之力,却不防后来生了那许多的事……”
“嘶…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了一件事……”
鹿呦歪了歪头,努力回忆道,“我们之前陷入神魔大战幻境里,我为‘封离’偷渡厄聚魂丹时,是遇见了一个奇怪的老者。
他不仅把丹药给了我,还说了一些我当时不太能理解的话,什么‘天道承负,因果轮回,自有定数’,还拜托我,要好好对待他的义儿。
现在看来,那个‘义儿’不会说的就是你吧?”
他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我本名叫玄义。”
鹿呦目光一顿,讶异:“你不是叫青冥吗?”
他仍看着她,唇角一弯,清澈昳丽的眸映着春晖,柔和得好似要把人融化一般,
“那是我的尊号,不是名字,阿吟……”
“喔……”鹿呦恍然点头,又踮起脚尖仔细去看他眼睛,想到他双目被毁的那段时间,泪又落下来,小声询问,“你、你的眼睛没事了吗?”
他眨了眨眼,睫尾下的凤眼明澈沉静,似星河潋滟,堪堪笼住她的影子。
高山白雪,瑶林玉树,不及其万分风姿。
勾着丝丝浅笑,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轻声说:
“好了,都好了。若还像之前那般丑陋,我又怎敢出现在阿吟面前,惹你厌烦。”
感受着掌下细腻如玉瓷般的肌肤,她又喜又恼,噙着泪花瞪了他一眼,“你就把我想的这么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