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摸摸春兰的头,化作一阵风消散在屋中。
春兰慌乱地拿手去拢,她眼中迷茫环视周遭。心道便是几句话都不愿多说么?
起初这女子是恨。
恨这无情无义的修士,言说补偿自己。便是只拿来一本书。
她冷笑着翻开一页。
“修身养性,方是根本。知阴阳,知五行可入道,明事理,明人情亦可入道。夫习阴阳者……”
小道士留下的书没什么大道理,但春兰只看了几句,就能现身边的炁机。这一层窗户纸被杨暮客捅破了。
她作为俗道,自然知晓用寿命去借天地灵炁的方法。但这只是借,小道士告诉她的是如何去用。用了便能有。
如此一来,春兰再恨不起来。人家留下的是真本领。
她下定决心,定然要修炼一番本事,日后莫要让那紫明小瞧了。
那叫紫明的道长也不过才是筑基,日后追上也不无可能。
回到云鼎观,杨暮客嘱咐蔡鹮收拾行囊。半个时辰便就此离去。
“这般着急作甚。我还想采买些东西呢……”
“这蕞尔小国有甚可买的,赶紧走。”
杨暮客揉着额头,周边的草木都带着敌意。他在这昭通国越难受。方才在春兰那处,好悬让自己的外邪污了那修道种子。若是迟走一会儿,怕是因果更加纠缠不清了。
“那你稍等,明明是你清闲,我这几日才不慌不忙弄得零零碎碎。”
蔡鹮嘟囔着进屋去收拾东西。
正午来至车行,购置了一辆马车。
“您怎么只买车没有马?”
杨暮客掩人耳目把拂尘一抛落在墙外,坎马鬃毛膨胀成了一匹马。由白敷牵着马来到院子里。
“帮贫道套好了车,款项已经结清。诸位别过。”
出城后蔡鹮才问杨暮客,“马哪儿来的,又是哪个妖精?”
“我自己用器物变的,一心二用。”
蔡鹮不解,“修道不是要专心致志?你怎地还一心二用?”
虽然蔡鹮听不懂,但杨暮客还是细细解释,什么是出阴神。出阴神之后需要会一心两用的本领。
白敷假模假式地当做车夫,在车厢外问,“上人,离了那城池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往前走,贫道要去看一个故人。见着了妖精,你可别出手打杀了。”
走了没多久,来到边城外的一户村庄。
这荒无人烟的村庄,只有一个傻子在刨土。傻子不会种粮食,他兄弟已经死了。没人再领着他去做工,去种地。
梦里有土地公显灵,让他种藤草,根茎挖出来就能吃。脆生生的小瓜,抹掉泥土就能吃。好吃。
一条蛇从石缝中钻出来,“小妖参见上人。”
杨暮客看着不远处一个泥土松散的荒坟,“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作恶。”
蛇妖沉默良久,“小妖岂敢作恶。我那两个乩童,一个已经寿终,这一个也命不久矣……”
“贫道要规整一下地脉,若日后有人回来种田,他们拜你做土地,你是愿意做神还是继续做妖?”
蛇妖立起前身磕头,“小妖不想做神。”
杨暮客嘿地一笑,“那便好自为之,中州灵韵重开,天地灵炁日渐丰沛。是修行的好时候,待修行有成,寻个宗门去做灵兽,也算有福。”
杨暮客车中捻诀,马车被定住。马儿化作拂尘,千丝万缕刺破地表,地下碎石涌动,重新分开土层。过往被村民种田翻烂的薄薄地表再次变得厚实,能让草木茂盛生长。尤其是秋高气爽,他牵着风,让山上的种子尽数飞下来,落入浮土中。
因人打井垮塌的岩层修补了空腔,许是几年后又能蓄满地下水。
马车西走,奔着群山而去。杨暮客也在不必遮遮掩掩。放肆地吸纳灵炁,宛如一个大漏斗。
修为倒退,杨暮客此时当做是一桩好事。毕竟温故而知新嘛。
这一番修行,杨暮客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凝练。
借着重修的拓展经脉的机会,他将过往不曾注意的枝丫撑开,让储蓄在体内的法力更多,与身躯的融合更深。
夜里杨暮客独自一人走进一个荒山,手里掐着阳雷法。
身上的邪气散出去,半空一道金光落下,砸在他自己身上。他已经把护身道袍脱掉,拿着肉身去硬扛。
白敷一旁看得暗暗咬牙。这紫明上人对自己可真是狠呐。明明只要等着自己扶正道心,外邪自然消散。但紫明上人好似是在惩罚自己一般。
其实白敷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