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便有人晓得,杨暮客要参与兮合追缉邪修的事儿。
很多人讥讽杨暮客不自量力。
兮合是谁?曾经的魂狱司管事,正法教的天之骄子。如今更是阳神真人。
他剑下亡魂,那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个筑基修士,跟着真人去缉凶。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上清门观星一脉传人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筑基,也不过是入道十几年而已。筑基这坎儿能不能过都说不准。证真,难啊。
尤其是他们观星一脉,证真尤其难。
有一人悄悄说了句,“我看呐,这紫明许是怕走了紫晴的老路,证真之时出不来阴神。早早把名声扬了,也不枉来世上一遭。”
赶紧有人捂住那人的嘴,“说便说,指名道姓。你也是嫌命长!”
只见观礼台外,杨暮客和白描施施然而来。有说有笑,再没人说一个字了,俱是眼观鼻。
白淼对杨暮客说,“往西你要走到哪儿?继续走下去?去看白虎行宫?”
杨暮客摇头,“此番下山只是还愿,去一趟金蟾教,去一趟青灵门,小可这番还愿便圆满。回山,出阴神,求还真。”
白淼见他说得这般容易,会心一笑不言其他。
兮合真人在观礼台上笑着起身给二人作揖,他二人落座之后,这第二场科仪又开始了。
今日是演法,从古时巫傩时代开始,到人妖共舞,到道门兴起。
看着扶礼观用自己的角度叙说道元的历史,杨暮客自有一番心得体会。人道皇权兴衰,能做到千年,数千年传承不变。贵在一个守虚。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扁平化细致管理。小国,就要做到寡民。大国,就要做到不争。
而违反守虚的,国度剧烈变化。皇权更替不外如是,人道大改理所应当。
冀朝,鹿朝,包括最初见着的西岐国,都是如此。
便是那最贪婪,最好淫女的昭通王,都知民生之道不好改。
第二场宴会,杨暮客站在一群人中间,侃侃而谈,将今日所悟言出。
众人所见,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小道士。
这道理固然简单,但总要掌权以后,细细体味才会深刻。这紫明道长不曾掌权,亦不曾久活于世,能有此观点弥足珍贵。
浅薄吗?浅薄。尤其是这些真人,并不关心人道。随他杨暮客信口开河。
杨暮客言语一番,见无人指教。看了眼兮合。兮合老神在在,又去看一眼白海主。
白淼轻轻一笑,“我龙种,向来是胜者为王。你说的小国之道,本君不懂。”
杨暮客无奈摊手,这弱肉强食何尝不是自然之道。
“辩证着看嘛。”
小道士此言惹得众人欢心一笑,辩证着看?好词。分辩着,求证着去看。那便是还有得谈。
白淼贴着他悄悄说,“你那句变成人就是人,就是这么辩证来得?”
杨暮客点头,“是。”
虽然旁个不在意小道士说的道理,但那句“变成人就是人”,触动了很多修士。触动了他们的不屑,愤恨,怨怼,无奈……
妖精化人形就要以人相待?荒谬!
第二日宴会结束,杨暮客领着白敷离开,留给白淼一个孤独的背影。
白淼心道。痴儿啊,敢与人争利的,都死光了。你说的化成人就是人,终究要刨根问底,分个远近亲疏。
第三日收官。杨暮客再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的幽精开始动了。束缚幽精极其麻烦,要理清楚那些是人欲,那些是私欲。幽精决定了人的善恶喜好。
他看场中几乎每个人都不顺眼,只能应付兮合与白淼。因为唯此二人他心中愿意亲近。
尤其是那个北方寒川来得妖修,旬吉。此妖吃人,身上煞气积厚,血腥味儿十足。杨暮客的不待见,仿佛他昨儿夜里的那句变成人就是人,成了口头说说,是句空话。
大醮完成,其余人三三两两就此离去。
入夜后,杨暮客屋中静坐。蔡鹮依然在白淼那,没回来。偏房只有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