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参上前揖礼,“晚辈半空未能察觉有匪徒靠近,请大可道长责罚。这些匪类啸聚山林已久,周上国初掌此地,也曾出兵围剿,但收效甚微。好在年年粮食给养到位,没能让这些山匪成了气候。”
杨暮客龇牙一笑,“那你说这些山匪有饿死的吗?”
净参不敢答,躬身不起。
杨暮客叹了声,“算啦……待贫道查过阴司文书和郡志再说。”
“多谢道长开明……”
半夜抵达郡城边上。夜风吹,初雪落。
旷野之上只有冰冷的泥土与石头。杨暮客不大喜欢这样起屋墙。车厢中白描抛出去两个贝壳,变作宅院。
院门朝南,那呼呼的北风瞬间安静。
白敷拉着马车进院,杨暮客一招手,幻化成马匹的拂尘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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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高空之上的天妖才驮着净参落下来。衣服再厚,也扛不住这样冻。
净参面色青,上牙打下牙,“大可道长,这是哪里找来的屋舍?乌漆嘛黑的,里面若是有匪类可怎么办?”
杨暮客看着灯火通明的屋舍,又看了看净参。对着车厢里吆喝了一声,“蔡鹮,提一盏灯下来给净参道友。他眼神不好瞧不见!”
“知道啦。”
蔡鹮撩开车门帘,跳下来,提着灯送到杨暮客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净参看着那女子竟然在黑黢黢中来去自如,慌张地问,“难不成晚辈得了夜盲?”
杨暮客笑笑,“我们眼神更好些。”
白敷过来说,“少爷,屋中奶奶请您过去。”
杨暮客跟着白敷进屋。却不料,白淼张口便是,“白敷你跪下!”
他看着面色铁青的白海主,“您这是……?”
“这蠢货途中竟然想着歇息,有凡人山匪靠近都不知。若来人不是山匪,是袭杀上人的修士。你若有了闪失,我翅撩海如何担待得起?”
白敷跪下二话不说便给杨暮客叩头,“是小龙疏忽,未能尽到护卫之责。”
杨暮客对海主拜道,“海主姐姐威震八方,想来是因此白敷道友才失神失责。情有可原但罪无可恕。若是让其他修士冲撞了海主威仪,试了体统。此罪当罚。但贫道不知翅撩海家务之事,就不掺和了。”
白淼翘起嘴角,这小东西学得当真快。才从那扶礼观走一遭,这人情世故好生周全。不但将他杨暮客摘了干净,还替白敷求了情。
“本君念紫明上人替你求情,便饶你一回。你不是喜欢走神么,此回自封无感,给我上去吹风。紫明上人今夜由本君守在洞天之内。安全无虞。”
“末将领命。”
白敷领旨化后出了屋,化作一条金龙直飞天际。封了五感滚在罡风之中。
海主言说吹风,定然不是吹寒风。封了五感之后,龙身再不能主动抵御罡风,等他五感归位,所有痛觉会一股脑冲入灵台。这责罚,说轻也着实不轻了。但真谈不上重。
屋中杨暮客尴尬一笑,“小可本想今夜入城去查饿死鬼……您这一拦又耽误了……嗨……”
白淼瞄他一眼,“我也唤你一声小弟,你且坐下。”
“好。”
杨暮客正襟危坐,似个好好学生。
白淼搬运大法力,将周围的光都收走了。这番谈话便真正成了密话。天上地下,神仙修士,谁人在外都听不见一句。
“我运转了烛龙神通,才敢把这一番话说给你听。把你收到洞天之内,也是要告诉你。有些因果,你不能借题挥……”
杨暮客眉头一皱,“您说!”
“此地胎衣板块乃是天道宗搬运而来。山峦起伏,是搬运后挤压形成。地脉不稳,便人心不定。人心不定,便邪念滋生。不是琅神神种前来感染涂计国,而是涂计国人引来了琅神邪念。这是因,你万不能倒果为因。记下了吗?”
杨暮客点头。
“不远处,就是至秀真人的道场。想来你心中也是有数。你与问天一脉的纠葛,那是小事儿。但你若归咎到整个天道宗,既是不通情理,更是不自量力。明白?”
“此事海主放心。小可曾在路上就与人说过,贫道只与问天一脉有道义之争,并未牵扯他人。”
白淼细细打量杨暮客几眼,“你知道就好。那我现在问你,病了吃不下饭饿死的,算不算饿死鬼?”
杨暮客瞬间眉头紧锁,这个问题当真是问到点儿上了。当年他与周上国主约定,这昭通国手无刀兵者饿死一人,便折一刻阳寿。那些山匪都是恶徒,手上有着血债饿死便饿死了。
但若病倒了口不能咽,亦或者病倒了不能做工。如此该不该算入他二人约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