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吸一口气,强迫翻腾的怒意沉入心海。
此时此刻,她绝不能自乱阵脚。
一旦乱了,就容易满盘皆输。
太后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点。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嘲一笑道:“皇帝这是在明晃晃地警告哀家警告哀家把手收回去,莫要再借着纯亲王老福晋兴风作浪!”
说完,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已布满阴沉,“他这是把刀子架在纯亲王老福晋的脖子上,却偏要让哀家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让哀家眼睁睁看着他如何行事啊!”
皇帝让皇贵妃派去的那几个嬷嬷,就是悬在纯亲王老福晋头顶的催命符。
那些嬷嬷有可能都无需动手,只需往那里一站。
以“伺候”之名在那杵着,就足以让纯亲王老福晋日夜惊恐忧惧。
病情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沉重”,以至于促使纯亲王老福晋“忧惧过度”而亡。
“乌兰!”
“奴婢在!”
“传哀家口谕……”太后低沉着声音,“让刘太医安心留在纯亲王府,尽心为纯亲王老福晋诊脉问药,直至她痊愈为止。让刘太医将纯亲王老福晋的每日病况,隔一日便递一份详报入慈宁宫!”
“嗻!”乌兰利落地应道。
“还有,”太后微微转动腕间的佛珠,面上的悲悯如同菩萨低垂的眉眼,可话语却似淬了毒一般,“叮嘱刘太医,给纯亲王老福晋开的方子,务必要‘对症下药’,分量更要拿捏得‘稳妥’!纯亲王老福晋身子骨娇贵,经不得半分差池。何况病来如山倒,病去……更要如抽丝一般。最好就是贵在‘细水长流’,‘温养’为上!”
太后打算让纯亲王老福晋真的“病重”同时,更加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来。
如果可以,最好这病要逐渐严重到皇帝派去“伺候”的嬷嬷都成了加重纯亲王老福晋病情的“元凶”。
还有就是纯亲王老福晋她不能死。
死了,便一了百了。
依照皇帝的手段大可推得一干二净。
所以她必须活着!
作为一个靠着太后的一丝庇护才得以在帝王威压下苟延残喘、病入膏肓的活证据。
说不定还能彰显出她这个太后仁德,顺带扩大她在朝野、在宗室中的影响力。
太后太抬了抬眼皮,“务必将哀家的意思,原原本本传递给纯亲王老福晋。让她给哀家好生‘静养’,天大的事也莫管!”
“无论谁送的药,只管躺着‘静养’着喝。无论谁来说话,也一律以‘静养’为由挡了。哀家让她‘养病’,她就只管闭目安寝在榻上,安安稳稳、仔仔细细地把这场‘病’给哀家‘养好’、‘养透’、‘养得长长久久’才好!”
太后就是在以退为进的同时,拖延时间。
毕竟,只要拖得越久,对太后就越有利。
她素来与纯亲王老福晋亲厚,派太医问诊是情理之中的关怀。
皇帝让皇贵妃派嬷嬷去伺候纯亲王老福晋,表面上也是皇家的恩典。
两方皆是“好意”。可若这“好意”之下,纯亲王老福晋的病反而缠绵不去,一日重过一日……
那这其中的玄机,世人心中自会各有思量。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一字不漏!”乌兰应道。
——
胤禩正摆弄着他书房内的字画,他打算把这些多到可以铺满书房的字画,换个地方摆。
毕竟,屋子里的装饰不是挂得越多越好看得。
看着书房墙上挂得满满当当的字画,胤禩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