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南渊钰一纸“静养凤体”的霸道旨意下达,到如今,已是,整整一月过去。
长乐宫,几乎成了,整个皇宫之内,最“安静”,也最“热闹”的地方。
说它安静,是因,在皇帝陛下的严令之下,任何,可能会惊扰到皇后娘娘养胎的朝政俗务,都被,彻底地,隔绝在了宫墙之外。
宫内,除了鸟语花香,与孩童们清脆的笑声,再无一丝喧嚣。
说它热闹,则是因为,每日里,从清晨到日暮,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各路人马,简直是,络绎不绝,踏破了门槛。
今日,是【皇家妇产中心】的青竹先生,带着女医官们,前来,呈报最新一期的《京城孕妇健康统计报告》。
明日,是【皇家四海钱庄】的“席精算师”王勃,以“为未出世的殿下公主祈福”为由,前来,献上钱庄最新的财政流水账目。
后日,甚至,连平日里,最是端庄稳重的苏家两兄弟——如今,一个已是户部侍郎的苏承祖,一个已是羽林卫中郎将的苏耀宗,也会借口,探望姐姐,而将各自部衙之内,遇到的,最棘手的难题,带进来,“顺便”,请教一番。
苏晓晓,这位,名义上,正在“静养”的帝国皇后,实际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运筹帷幄。
她,就如同一只,稳坐于蛛网最中心的巨大蜘蛛,看似,一动不动。
实则,整个帝国,每一根脉络的跳动,每一次细微的震颤,都清晰地,掌握在她的感知之内。
……
这一日,一场,足以影响帝国未来数十年基建走向的激烈争论,就在长乐宫,这充满了温馨花香的暖阁之内,悄然上演。
【帝国驰道总司】的总工程师,状元孙兴。
与【京师水利都造司】的都造使,榜眼郦道元。
这两位,从第一届“格物科”恩科之中,脱颖而出的、帝国最顶尖的技术天才,此刻,却如同一对,斗红了眼的公鸡,在苏晓晓的面前,为了一个,连接“京城”与“南方大运河”的【跨河大桥】的修建方案,而争论得是,面红耳赤!
“老师!”孙兴将自己那张,画满了精巧的“连环拱桥”结构的图纸,铺在地上,据理力争,“弟子以为,此河段,水流虽急,然河床坚实。我等,只需,采用最新烧制出的高强度水泥,与弟子新近改良的‘拱券自锁’结构,便足以,修建起一座,坚固百年不倒的石拱桥!其造价,最为低廉!工期,也最短!”
“孙总司此言差矣!”郦道元立刻反驳,他展开了另一幅,充满了想象力,也更加宏伟壮观的【高塔悬索桥】设计蓝图!
“驰道,乃为帝国百年大计!我等,考虑的,不应只有‘当下’!更应,着眼于‘未来’!”他的声音,充满了,一个战略家的长远眼光,“如今,我朝四轮重驱马车,已日益增多。未来,随着钢铁总公司的产能提升,‘马力轨道列车’的出现,亦是指日可待!拱桥桥洞过低,必将,限制我们未来的运输高度!”
“而我这座‘悬索大桥’,桥面高悬于江面十丈之上!桥下,足以,通行我南渊未来,任何一种,最大型的内河楼船!其长远之利,远非一座石拱桥,所能比拟!”
两人,一个着眼于“成本与效率”,一个,着眼于“未来与格局”。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只能,将各自的方案,与数百页,充满了复杂计算的“数据模型”,一同,呈递到这位,唯一的“最高权威”面前,恭请,圣裁。
苏晓晓,看着眼前,这两位,因技术理念之争,而互不相让的、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她那张,因怀孕而略显圆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欣慰的微笑。
“都很好。”
她缓缓开口,第一句话,便先肯定了,他们二人所有的心血。
随即,她拿起朱笔,竟在两人的图纸之上,同时,开始,勾画了起来。
“孙兴的‘成本控制’,是对帝国财政的负责。郦道元的‘长远眼光’,则是对帝国未来的担当。二者,皆不可废。”
“那么……”她用笔,将两张图纸,连在了一起,“我们,为何,不将二者,合二为一呢?”
“——以孙兴你的‘连环拱桥’结构为【基座】,用以,支撑桥身,分散水流之冲击,最大程度,降低施工难度与成本!”
“——再于其上,架设,郦道元你的【悬索桥面】!如此一来,既保了桥基之稳固,又,抬高了桥面之高度!”
“此,‘拱上起悬’之法,二位,以为,如何?”
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孙兴与郦道元二人,那早已,陷入了各自思维定式之中的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