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街外的动静传不到赵家老宅这边。
没有了上门找不自在的母女俩,沈玉楼觉得连空气都香甜了几分。
她挽住赵母的胳膊,笑道:“婶子,欢迎回家。”
隔壁左右的邻居还没散,闻言,也都纷纷围着赵母说话。
“当年你带着孩子们离开时,我就在想,赵四老爷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妻儿就遭难了,世道真是不公平。”
“我婆婆就跟我说,人在做,天在看,黑的白不了,好人也不可能一辈子蒙冤,终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妹妹,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说话的是位中年妇人。
她唤赵母“妹妹”,可她看起来起码比赵母年轻了十岁不止。
这就是养尊处优,和为了活下去而奔波操劳的区别。
古人成亲都早,别看赵母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奶奶了,但实际上,她也才四十来岁。
可因为生活的苦,她过早变得苍老,除了脊背没有佝偻,两鬓边早已是白丛生,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褶子,肤色也暗沉无光泽,看起来像个老妪。
此时的她跟旧日的好姐妹站在一起,不像是同龄人,更像是两代人。
大喜的日子,纪氏本来不想哭的,然而看着昔日好姐妹苍老成这样,她再难控制情绪,眼圈泛起红晕,拉住赵母的手,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时隔多年,故人相见,赵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少不得也跟着纪氏一块儿落泪。
两个老姐妹抱头痛哭。
周围一众邻居被两人带动情绪,也都红了眼圈,纷纷掏帕子拭泪。
四周忽然就变得哭声一片。
沈玉楼傻眼了。
救命!
早知道她就不煽情说那句“欢迎回家”了,直接放鞭炮,先把人迎回家再说。
沈玉楼有种预感。
她预感眼前这场忆往昔,一时半刻怕是结束不了。
可她已经在外面站了快俩小时了!
寒冬腊月的,要冻死人啦!
赵宝珠瞧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凑她跟前跟她咬耳朵。
“傻了吧?我跟你说,娘的人缘可好了,咱们这下且有得等了。”
沈玉楼:“……”
好在没多久,冬雪无邀而至。
先下的盐粒一样的雪籽儿。
没一会儿雪籽儿就被风吹化成雪片,纷纷扬扬,搓棉扯絮一般往下抛撒。
赵母和一众邻里们间的忆往昔不得不暂时中止。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起。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声音响起的时候,沈玉楼还是吓得闭上眼睛哆嗦了下,忙缩起脖子就要抬手捂住耳朵。
结果耳边的炮竹声忽然小了许多。
朦朦胧胧的,仿佛被隔挡在了厚实的门板外面。
鼻息间的硝烟气味似乎也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好闻的雪松清香。
这是赵四郎身上的气味。
还是她给准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