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杨婉因还保持着目送菊韵出去时候的姿势,只是眼神涣散呆板,又在伤感自怜。
见菊韵扶着门框进殿来,她悠悠回神,“回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捂着鼻子看了菊韵一眼,有点嫌弃地打量着自己泄后的满地狼藉。
捏着帕子指着,“快将这些都收拾了吧,瞧着吓人得很。”
她可没忘记,这些碎瓷片可是给菊韵脚底都扎出那么多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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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韵唇角都白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收拾呢?
她乞求杨婉因,“主子,奴婢脚实在不便,可否请主子将内殿里前几日尚药局给的药膏取来,奴婢敷上,会好得快一些。”
生怕太过冒犯,她还添了一句,“如此也好尽快继续伺候主子。”
谁知杨婉因听了这话却不高兴。
她总觉得菊韵是想借口脚受伤来躲差事。
瑶光宫可没别人了,菊韵要是不做,难道让她去动手吗?
但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紧皱眉头畏惧地看着那些碎瓷片,连脚都不敢挪动分毫。
“这……我也想替你取药,可这底下都是危险,若是踩着摔了,只怕不仅伤我,还伤了腹中胎儿。”
打死菊韵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自家主子嘴里听到这样凉薄的话。
官窑的瓷没有俗品,即便是打碎了也是大块的裂,而不是像泥沙那样尽数散开来。
主子的脚下,也唯有那几块瓷片而已,只要小心些,如何躲不过呢?
她自认为了争夺主子信赖,明里暗里排挤过其他人,也构陷栽赃。
可对于杨婉因这个主子,她从来忠诚,从未有过悖逆的时候。
主子在长街被打,她拦着。被罚跪,她陪着。
后来主子希望有靠山,她也顶着杀头的风险和庆王的人勾兑。
主子落魄幽禁,只她一句话,她便也留了下来,任劳任怨地做着活计。
瑶光宫那么多事情要做,可她从未让主子动过一根手指头!
可就是这样,她伤成这样,主子连药都不愿意替她去拿。
甚至想出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搪塞她。
她虽是奴婢,却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难过伤心。
尤其是,最敬爱的主子这样对她。
可菊韵没有办法。
做奴婢的都是没有选择的。
主子,是她唯一的靠山。
菊韵沉默地拖着腿进了内殿找药,血迹脏污了洁净的地砖。
她行动不便,只是进殿取药上药这点小事情,便耗费了她许多时间。
等到她从内殿上好药出来的时候,殿内却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内侍服饰,逆着光站在落地花罩底下。
杨婉因站在他身前,那人微微低头,似乎在好言好语地哄着什么,杨婉因扭头,背过身去,不理会。
奇怪的是,菊韵看到这画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好奇那人是谁,而是侧眼看向上,杨婉因坐过的宝座底下。
瓷片还是那些瓷片,并未减少,几乎连位置也没有变化。
可她的主子,已经离开了那位置。
她脑袋里“轰”地一声,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连主子唤她的声音,都很久后才听到。
“菊韵你干什么呢?”
回过神时,正见主子怒气冲冲地对着自己。
她不知道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错。
“奴婢失神,奴婢知错。”
“知道错了还不快替本宫将这人逐出去!登徒子!”杨婉因似乎很是恼怒,可菊韵看得清楚,她眼角眉梢,分明都是欢喜。
身后那人大概也知道这是她撒娇的戏码,于是毫不避讳地一把抱住她,言语极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