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楚深渊中沉浮。诅咒之力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毒蛇,啃噬着神魂,污染着本源。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更冰冷的绝望与更灼热的怨念拖回更深沉的黑暗。曦儿感觉自己像一艘破碎的舟,在暴虐的血海与冰狱中无助飘荡。
就在这意识的缝隙间,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温和的触感,如同蛛丝,悄然缠绕上她饱受折磨的神魂。
那触感来自外界,来自她始终未曾松开的手掌之下——那头月光灵鹿微弱却顽强的生机。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静的力量,正从她们身下的土地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勉强抵御着外界峡谷的严寒与…某种更深沉的不祥。
这丝力量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抚慰与净化的特质,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泉,暂时缓解了那无休止的折磨。
曦儿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并非熟悉的冰峡景象,而是一片相对狭窄、被巨大冰挂遮掩的幽暗空间。这里像是一条巨大冰缝的深处,光线黯淡,空气却比外面多了几分奇异的沉静,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寒死气似乎被隔绝了大半。
她正躺在一片光滑冰冷的天然冰台上,身旁,那头白鹿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皮毛下那些狰狞的暗红咒文蔓延的度明显减缓了,被一层极其淡薄的、月华般的微光勉强压制着。
是这地方…在帮它们?
曦儿挣扎着想坐起,全身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神魂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眼前阵阵黑。血咒的反噬并未消失,只是被这奇异之地和她的强行压制暂时缓和了。她内视自身,情况糟糕透顶。经脉中冰火之力与诅咒之力混乱交织,相互攻伐,神魂黯淡,布满了诅咒的污痕。
但…她还活着。白鹿也还活着。
那仓促间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平等血契,虽然带来了恐怖的反噬,却也真的分担了白鹿的大部分诅咒,吊住了它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时,冰缝深处,隐约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咕噜”声,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在翻涌。
曦儿心中一凛,强忍着剧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冰缝更深处,光线几乎无法到达,一片漆黑,只有那诡异的“咕噜”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股逐渐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怨气弥漫开来。
这沉静之地,似乎也并非绝对安全!
她咬紧牙关,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哪怕只是凝聚一点赤莲火苗照明。但经脉的剧痛和力量的混乱让她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反而引得气血翻涌,又咳出几口黑血。
就在她焦急之际,身旁的冰壁之上,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柔和的白色光斑。光斑如同活物般流淌,迅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图案——一只抽象的白鹿仰头长鸣,鹿角散出月光般的清辉。
图案成型瞬间,一股清凉纯净的力量从中流出,轻轻拂过曦儿的身体。虽然无法治愈伤势,却奇异地让她躁动的神魂和混乱的力量稍稍平复了一丝,足以让她勉强提起一口气。
是这冰缝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那白鹿无意识间的引导?
来不及细想,那深处的“咕噜”声陡然变得急促响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曦儿瞳孔一缩,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将昏迷的白鹿也奋力推开!
就在她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
轰!!!
一声闷响,仿佛积郁了万年的恶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冰缝最深处那片漆黑的地面猛地炸开!并非是冰雪,而是漆黑如墨、粘稠如浆的污秽泥浆,混合着无数惨白的骨渣、破碎的兵刃残片、以及扭曲痛苦的怨灵面孔,如同火山喷般,从一口突然出现的枯井口中疯狂喷涌而出!
这怨灵潮汐并非针对她们,而是无差别地向着整个冰缝空间席卷而来!粘稠的泥浆散着浓烈的死寂与怨毒,所过之处,连冰壁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那些惨白的怨灵在泥浆中挣扎嘶嚎,出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曦儿脸色煞白,她此刻状态极差,莫说抵抗,连躲闪都极其困难!眼看那污秽的潮汐就要将她和白鹿吞没!
嗡——!
冰壁上,那白鹿光印再次亮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璀璨!清冷的月华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在曦儿和白鹿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月光屏障!
嗤嗤嗤——!!!
污秽的泥浆潮汐狠狠撞在月光屏障之上,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屏障剧烈波动,月华以肉眼可见的度黯淡下去,显然无法持久支撑!那些怨灵疯狂冲击着屏障,扭曲的面孔贴在光幕上,出无声的诅咒!
这屏障挡不住多久!
曦儿心急如焚,目光急扫过四周。这冰缝是绝路!必须冲出去!但出口被那喷涌的枯井和汹涌的怨灵潮堵在了深处!
怎么办?!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口仍在疯狂喷涌污秽的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