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楼,柳暗楼。
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许宥安立在这灯火璀璨,管弦声乐之地,浑身说不出的冰凉。
青沐在他身边好像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只看到自己麻木的点头后,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耳边的声音好像随着最后一丝熟悉的人离开而变得寸寸灰暗,他看不到任何光亮了。
没有色彩,没有清风,没有温度。
剩下的只有每一个人脸上虚假而恶心的痴笑,包裹着满满的欲念和卑微。
纱衣半褪,酒液倾洒,粗哑调戏,娇声逢迎。
琉璃灯盏在晃动,层叠的帷帐于明灭处拂过娇艳垂泪的花蕊,好像有人在笑,好像有人在哭,一颗颗饱满的珍珠串成帘幕,遮盖住黑夜里最惹人疯狂的极乐。
他忽然十分的慌张,惶惶跑过曲折的长廊,眼前的通道那么长那么长,仿佛永远也找不到逃离的出口,耳边笑语晏晏,好像一字一句都在嘲笑他的徒劳,他的懦弱,他的肮脏。
他是一只被困在网上,即将被吞吃入腹的小小虫子,只能等待自己的脖子被折断,四肢被扭曲,尊严的一切被掠夺。
活着对于他来说是什么呢?
是忍受屈辱,还是追寻一份救赎?
不,不,是他在害怕死亡,苟延残喘,是因为,他不敢死。
【“哈哈哈,跑啊,你在跑啊,没用的杂种!”
“跟你那个低贱的娘一样,都是勾引人的狐媚子,下贱就是下贱,永远当不了一个人!”
“小畜生,还不快过来趴下,本少爷要下车了,你看不到吗?”
“瞧啊,大家都来瞧他,看看,他像不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还是只顶漂亮的公狗呢,哈哈哈!”
“小杂种,想不想要吃饭?想要就过来,爷赏你吃的……”】
是谁!
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不,不!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脚下忽然踩空了,他猛地顺着阶梯一级一级滚下去,头上的玉冠,身上的环佩,全部丁零当啷摔了粉碎。
他趴在地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每个人都在看他,每个人都对他放肆地取笑,放肆地辱骂,耳边的嘈杂声和丝竹声混杂在一起,尖锐地像是指甲划过琉璃的爆鸣。
住嘴,住嘴!
不准看他,谁都不准看他!他要杀了他们!
他,他要杀了他们……
慌乱无措地蜷缩起身体,他颤抖着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拼命把自己往里缩,躲开所有人的目光。
他会没事的,他不脏的,这一切都是假象!
天为什么这么黑?
天空不会亮吗?太阳呢?太阳去哪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找不到出去的路?
谁会等着他吗?谁……谁来救……谁……
不会有谁的,不会有谁的,他下贱,他肮脏,他不配有人来寻他,他不配有人一直惦记着他……
“阿宥!阿宥!”
“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