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心中却波澜起伏。那年在炼星宗秘境之内,她险些陨落,却被张炀无意间拉了一把。那一幕,曾在她心底埋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百余年过去,她本以为这份记忆早已淡去,可此刻,他又毫不犹豫地将如此珍贵的灵果交予自己。
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一句“相熟”。
红炉心口微热,隐隐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感激,甚至有些无法自控的情绪,悄然生根。
白烈看在眼中,心头微微一叹。他清楚张炀出手的分量,也清楚红炉此刻的心境。若换作旁人,他必会觉得此举多有深意,但张炀眼神太过平静,不带一丝私欲。恰是这种姿态,反倒白烈看向张炀的目光更加欣赏几分。
卜幼安则是暗暗吸了口气,目光在张炀与红炉之间转了转,眼神有些复杂。心底涌起一丝羡慕,更多的却是敬佩。他很清楚,这等灵果对张炀而言也绝非唾手可得,若是换了自己,恐怕绝不舍得轻易拿出。
此刻,阁楼内的气氛悄然改变。原本因往事而沉重压抑的空气,被这一幕冲淡不少,氤氲着一股隐隐的暖意。
红炉轻轻抬眸,悄然看了张炀一眼,目光微躲,但眼底的光却久久未散。
而此刻主营大营之内,消息传来的极快。曲阳国横蛮山脉西侧的战况,几乎是在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时,便已经通过密信符箓传回了主营。短短半日工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胜便在营寨中传得沸沸扬扬。
那些日夜鏖战、身披血痕的人族修士,原本满是倦意的神情,骤然间仿佛被重新点燃。许多人在得知四位妖族化形妖王被斩的消息后,忍不住仰天长啸,整座军营都被热烈的喧嚣包裹。帐篷外的火光摇曳,修士们聚在一起,面色激动,或是畅饮烈酒,或是抚剑长笑,压抑已久的士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气势徒然大振。
与此同时,主营中央的大殿之内,十位大真君早已齐聚。殿宇高阔,檐角垂下的铜铃在风声中轻轻摇动,出清脆的回响。殿内点燃的烛火明暗不定,映照在众人面庞上,却衬托出一种难得的轻松氛围。
妙莺大真君一袭素袍,容貌清丽,正将横蛮山脉西侧生的经过一一叙述。她的声音婉转,却带着抑不住的振奋。待得说完之后,大殿中沉默片刻,旋即便有笑声响起。
化丹宗掌教云霄大真君目光炯炯,开口说道:“此番西侧之战,多亏了那位玄青道友出手。虽说斩杀的只是四头化形初期妖王,但能在正面鏖战中连斩四尊妖王,其战力之强,已足以与我等大真君比肩。”
说到这里,他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语气中难掩欣慰与几分底气:“如此看来,有玄青道友助阵,彼此此消彼长,我人族一方总算握住了优势。”
话音一落,殿内几位大真君纷纷点头,低声附和。原本几分凝重的气氛,也渐渐化作难得的舒缓。
妙莺大真君轻轻咳了一声,声音却极为清亮:“既然如此,不知此番大胜,该如何犒赏玄青道友?”
此言一出,原本轻松的氛围微微一滞。云霄大真君眉头一挑,神色未变,却沉默不语,似乎在权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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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面容粗犷的大真君开口打破沉默,他满脸虬须,声音洪亮:“此番玄青道友之功,不夸张地说,是自两族在曲阳国对峙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他所立之功,绝不能草草带过。”
殿内又有两位大真君立刻点头相应,神色带着认同与钦佩。
旋即,一位身着青衫,气度儒雅的大真君缓缓开口,语调温润,却带着一丝深意:“云霄道兄,我听闻这玄青道友出身苍国,如今不过是寄居齐国。若是日后我人族驱逐妖族,重新收复曲阳国,不若择一处灵地,赏赐给玄青道友。既是嘉奖,也能让其宗门安稳立足在曲阳国境内日后也是一份抵御妖族入侵的助力。此事岂不两全?”
此言一出,殿内几位大真君眼神一闪,似在暗暗权衡其中意味。
云霄大真君终是轻叹一声,缓缓点头:“此议甚好。但眼下战势仍在,不若先记玄青道友一大功,待日后妖族被逐,曲阳收复,再行议赏。”
烛火轻摇,众人皆是点头称是。殿外的夜风卷入一缕,吹散了殿内凝聚的热气,却无法掩盖人心底那股难得的豪情与期待。
横蛮山脉南侧,群峰连绵,一处深谷之中黑雾弥漫。谷口常年笼罩着阴翳的妖气,偶尔有雷光从谷底划过,仿佛地底深处盘踞着某种不祥的存在。此地正是妖族在曲阳国北境的据点。
谷内篝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杀意。四位化形后期的妖王分列而坐,各自气息沉雄,威压若潮,然而神情却同样阴沉。
为之位,蛟魔王一袭黑袍,周身鳞甲在火光下闪烁寒芒,额角的龙角若隐若现。他目光阴鸷,缓缓扫过诸妖,声音低沉而带着一股压抑的暴怒:“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头化形初期的妖王,说陨落就陨落,连一个都没能逃出来。是人族设伏,还是对面真出了什么强援?这事一定要弄明白!”
他话音如雷,震得谷壁回荡轰鸣。
狐王披着一袭雪白狐裘,身影消瘦,眼神却锐利如刀。他微微眯眼,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叹息一声:“蛟大哥,如今人族那边足有十位大真君。咱们却只有四位。虽说蛟大哥能独战四位大真君而不落下风,可终究分不出手来。而人族若是抽调出一两位大真君,暗中设伏,这或许便是毒蟾他们葬身的真正原因。”
他语声虽平,却字字入骨。
蛟魔王眉头紧皱,侧冷冷望向狐王:“你的意思,是要从圣族再调几位帮手来?”
狐王目光闪烁,缓缓点头。
蛟魔王却重重一叹,眉宇间压抑的怒火渐渐化作沉重:“圣族后方本就吃紧,如今各地战线绷得极紧,哪还有余力调人?此时此刻,我们只能靠自己。”
狐王眼底掠过一抹迟疑,低声续道:“若圣族无法支援,那不如从齐国边境调兵?哪怕只来一两尊后期妖王,也能稳住局势。”
“不行!”蛟魔王声音一沉,浑身妖气涌动,压得谷中空气几乎凝固,“边境大军是防线所在,若轻易调动,等同自毁屏障。圣族容不得这样的冒进!”
狐王闻言,长叹一声,目光幽幽:“若真如此,那眼下局势对我族大为不利。与其在此拖延,徒耗损失,不若早早撤出曲阳。等日后有圣族援手,再卷土重来,方是上策。”
此言一出,原本沉闷的谷内骤然响起一声低吼。
魇雷王猛地拍案而起,身躯高大如山,周身毛根根竖立,雷光在他肩头跳跃。双眸赤红,杀意凌厉:“狐王!你也太高看人族了吧?区区十位大真君,真能压得住我等?不说蛟魔王大哥,就凭我魇雷王一身神通,也能一挑三!何来不利之说?你这是动摇军心!”
他的怒吼震得谷中火焰狂舞,谷壁震颤,石屑簌簌落下。
狐王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收拢尾巴,冷眼看着魇雷王:“魇雷,你有你的神勇,我不否认。但此事关乎整场战局,而非你我逞勇。若只凭匹夫之勇,岂能保全圣族大计?”
两妖间气息陡然对撞,谷中气氛顿时紧绷。
蛟魔王抬手,冷冷一喝:“够了!尔等休要争吵。眼下局势的确不容乐观,但退出曲阳并非小事,需再做权衡。”
他目光冷冽,凝视着篝火,似乎在思索着更深层的算计。谷中气氛再度陷入死寂,只有火光噼啪燃烧的声音回荡,映照在四位妖王各异的神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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