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让我活着。他更想拿你母亲当筹码,逼迫萧王府低头。”
“他曾下令,要让萧王妃挺着大肚子戴上铁链,一路游街示众,从王宫押回你们萧王府去。”
“他要让整个西北的人都知道,萧家的嫡女,在他手中成了阶下囚。”
“要不是我当时强撑着伤体,冒死进言,提出用一纸休书让王妃‘被休回府’的计策,北夷王怎会同意放人?”
“若按他的性子,根本不会给她体面离宫的机会。你娘哪能靠一纸休书逃出西北?那纸休书,是我用命换来的权宜之计。”
萧亦琅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震惊、愤怒、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力。
“这么说,真该好好谢谢您了,祭司。”
他低声说道,声音微微颤,带着几分敬意。
“谢就不必了。”
江蓠摆了摆手,眼神却已柔和下来。
“这些事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早已翻篇了。小王爷,你现在该想的是自己的路,而不是纠缠于过去的血泪。”
萧亦琅心情很沉。
他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脑海中不断浮现母亲年轻时孤身一人、挺着大肚子,在风沙中仓皇逃命的画面。
那种无助与孤独,他无法感同身受,却依旧感到锥心刺骨的痛。
大概是太累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对着江蓠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带着季婉告辞离开。
两人刚走出门,墙角的阴影里,缓缓浮出一道近乎透明的残影。
江祭司看着那抹白影,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该走了。”
她低声道,目光平静,却藏着怜悯。
“人都见到了,小王爷有了归宿,一切都圆满了,别再执迷了。执念太深,只会让自己更痛。”
那道影子,正是魏羽蔷。
江蓠的纹身店里贴满符咒,屋内灵气浓郁,阳气旺盛。
像她这种残留的魂魄,一踏进去,就会被符咒之力强行从宿主体内剥离,困于阴角,不得动弹。
“原来我和他,真的没那个命。”
她低声呢喃。
一滴看不见的泪从她脸颊滑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透明的痕迹,随即消散于空气。
“哪怕我机关算尽,布局十年,只为护他周全,到最后,还是没能走进他心里。”
“他看我的眼神,从来只有敬重,没有爱意。而她……她什么都不做,他却愿意为她赴死。”
江祭司随手把空酒瓶扔进垃圾桶。
“你不该这么走。”
“如果你当初对他坦白,真心一点,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可你偏偏要耍手段。结果呢?还不是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死路。”
她语气里有惋惜,也有一丝讽刺。
说到底,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别人。
谁也没有逼她去撒谎,去欺骗,去利用那些她本不该触碰的情感。
魏羽蔷低着头,苍白的脸几乎埋进阴影里。
她清楚,江祭司说的是实话。
那时的她,因为私心,因为害怕失去,不敢说出真心话。
反倒用计谋、用手段去靠近萧亦琅,试图以权势与布局换取一段本应纯粹的感情。
可结果呢?
不但没得到爱,反而落得如今魂魄将散的下场。
“都结束了。”
她终于止住抽泣。
只要当初她说一句真话,而不是藏在阴谋之后。
或者萧亦琅早两年从迷域出来,那时候她还来得及收手;
又或者,她没有再对季婉动那些歪心思,没有试图用邪术与诅咒去扭转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