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话像一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宿舍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其他宿舍的喧闹声。
青子叠衣服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眼帘低垂,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将手中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t恤轻轻放进柜子格子里,动作依旧轻柔。
我瞥了胖子一眼,笑了笑,打破这瞬间的凝滞:“得了吧你,说得好像你以前没‘重色轻友’过似的。”
“再说了,林朔有分寸,宿舍第一次聚餐,他肯定会来的。”
“嘿!二少你这话说的,我张泽林是那种人吗?”
胖子立刻挺起胸膛,做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随即又垮下来,嘿嘿笑道,“不过我那时候嘛……情况特殊,情况特殊哈!”
他这滑稽的样子把我和青子都逗笑了。青子抿着嘴,肩膀轻轻抖动,摇了摇头,继续整理他的东西,但气氛明显又轻松起来。
“不过说真的,”胖子凑近我,挤眉弄眼,压低了点声音,但那音量其实依旧清晰可闻。
“二少,你去接许瑶,怎么样?一个寒假没见,是不是特别……那个啥?激动不?”
他一边说,一边用粗壮的手指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心心相印”的手势,脸上的表情促狭又兴奋。
我被他这直白的八卦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他嘴里:“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就那样呗,接到人,帮她拿了行李,送回宿舍。”
“就那样?”
胖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三口两口吞下绿豆糕,追问道,“细节呢?兄弟想听的是细节!比如有没有拥抱一下?”
“有没有说特别想念的话?许瑶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青子虽然没转头,但整理的动作似乎更慢了些,像是在安静地旁听。
我被胖子缠得没法,只好简略地说:“挺好的,人是瘦了点,说家里做饭没学校好吃。”
“东西都是她爸妈硬塞的,生怕我们饿着。”
说完我指了指桌上的酱牛肉和绿豆糕。
“哎呀,叔叔阿姨真是太好了!”
胖子注意力果然又被食物吸引过去,赞叹了一句,但很快又转回来,“别打岔!然后呢?就光拿行李了?”
“不然呢?大庭广众,高铁站那么多人,还能干嘛?就是……普通接站呗。”
我语气尽量平淡,但想起昨天见到许瑶从出站口走出来,围着围巾,笑着朝我挥手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踏实。
只是这些细微的感受,并不足为胖子道。
胖子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猥琐笑容,拖长了声音:“哦——普通接站——我明白,我明白!肯定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嘛!”
他用手肘拱了拱我,不再追问,但那表情分明是自行脑补了一出久别重逢的大戏。
我懒得再理他,转头看向青子:“青子,你东西差不多整理完了吧?”
青子正好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入柜中,关上柜门,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转过身,点了点头:“嗯,都好了。”
他的行李箱已经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碎物品和书籍还没拿出来,放在书桌一角,显得井井有条。
“厉害啊青子,你这度,跟你这人一样,稳!”
胖子一边啃着鸡爪,一边含糊地夸奖,“你看我这,跟炸了似的。”
他指了指自己那个依旧大开着的、东西胡乱涌出的行李箱,以及扔在床上的那个鼓囊囊的登山包。
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整理就好,不着急的。”
他说着,走到自己书桌前,开始将那些书籍一本本拿出来,用抹布仔细擦掉上面可能存在的灰尘,再按照大小和类型,整齐地码放进书架。
他的动作始终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节奏感。
阳光渐渐西斜,光线变得更加柔和,铺在青子干净整洁的书桌上,也照亮了胖子那一堆略显混乱的“家当”。
宿舍里三种不同的状态泾渭分明又奇妙融合:我的早已收拾妥当,青子的接近尾声且秩序井然,胖子的则刚刚开始且充满“灾难”现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