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征民夫,挑土筑堤,以工代赈的名义,日给两餐稀粥。然而,粥稀得可照出人影,米粒都能数得清。
御史台弹劾,工部推诿,户部哭穷。
更为可怕的是,瘟疫随之而来。
水退后第七日,街头始见黑斑。
先是老鼠,接着是牲畜,最后便是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掉。
得病之人先是高烧,接着腹泻呕吐,浑身起红疹,有的则是长脓包,一碰就破,开始流黄水。
后来则是腋下、大腿根、脖子突然鼓起肿块,大小如同枣桃那么大。
大夫束手无策,称之为水瘟,其实就是鼠疫。
然而,棺材早就卖光了,只好用草席把尸体一裹,拿绳子捆三圈,扔进北郊旧校场的大坑里。
那坑已经挖到三丈深,还是赶不上死人来得快。
洛曦宁戴着暂作为口罩使用的绢布,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满是悲悯的双眼。
那绢布是她昨夜用滚水煮过、又放在炭火旁烘干的,边缘还缝着两道细密的针脚。
她第一次做女红,竟是为了保护自己,避免触及死人气息。
“小姐,”海棠见到犹如人间炼狱的模样,手紧紧抓住洛曦宁的袖子,“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吗?”
她们主仆此刻站在北郊旧校场的边缘。
雨停了,可泥土里仍渗着水,踩上去“咕唧”一声,像地底有人在叹气。
校场中央,新挖的万人坑已经排成棋盘格,一坑未平,一坑又掘。
坑沿上,赤膊的民夫机械的挥锹,铁铲每一次落地,都溅起黑红色的泥点。
泥点落在他们小腿上,像一块块凝固的血痂。
更远的地方,一辆辆独轮车“吱呀”而来,车上堆的是裹了草席的尸体,席角被风掀起,露出死者青灰色的脚踝。
“他们”洛曦宁不忍心地闭眼,可她也无能为力。
只能在这粥棚中,给面前的妇人碗中多添了些药汤。
那是一只粗陶瓷碗,碗口磕了个豁口。药汤呈深褐色,里面是板蓝根、黄芩、马鞭草和黄连等常见草药,熬制成的汤水。
妇人接过碗,手指颤抖得像风中的残叶。
她不过三十出头,眼角却已经爬满了是四五十岁才有的皱纹。
她的丈夫昨夜刚被抬走,草席太窄,脚还露在外面,被雨水泡得白胀。
她自己也已热两日,腋下鼓起桃核大的硬块,一碰就疼得直冒冷汗。
药汤端到唇边,她忽然停下,用极低的声音问:“姑娘,这药……可能救我孩儿?”
她身后,一个五六岁的男孩靠在断墙上,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裂出雪白的皮。
洛曦宁转头去看,那孩子颈侧的肿块已经大过枣子了,她只能轻轻点头:“能的,你们娘俩一起喝。”
于是,那妇人笑了。笑容苦涩,似没了希望。
海棠地上铺着破草席,席子上或躺或坐的病人,像被随手丢弃的破布娃娃。
有的呻吟,有的已经不出声音,只用凹陷的眼睛追随着她们面前的锅。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披头散的年轻女子挣脱民夫的阻拦,扑到坑沿,哭喊着要跳下去找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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