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嘛,挺简单的。木炭、细沙、白矾、棉花、石灰”她掰着手指,一个个说着,“只需要一层层填起来,一层层过滤,泥沙、油污和病邪便被留在了上层。”
谢憬安垂眸审视,指背轻叩小几:“只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将污水变得干净?”
“当然,”洛曦宁点头,“原理很简单的,沉淀、吸附、过滤、杀菌,一层一层来,再毒的水也能喝。”
谢憬安微一挑眉:“杀菌?”
“就是杀死病邪之气。”洛曦宁用他听得懂的词解释,“走吧,去看看。”
她还未走出去,却被谢憬安一把拉住。
“你就这样出去了?”他眉眼温柔,揉了揉她的乱。
难得见她呆萌的模样,谢憬安笑道:“这个天气,你就”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挑眉笑道,“穿这身?”
“那你还看!”
井边已经围满了人。
厨娘王婶拎着水桶,哭丧着脸:“一早打了半桶,想倒入锅里熬粥,井水跟墨汁似的,还散着恶臭,这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你们看。”小厮阿旺端着簸箕凑过来,里头两条死鱼肚皮朝天,鳃盖外翻,滴滴答答淌着污水,腥臭直冲脑门。
“死鱼算啥,我刚还捞到一只死老鼠,身体都泡胀了!”另一个负责担水的小厮把簸箕往上一扬。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立刻捏着鼻子后退,有人甚至干呕出声。
“这水要是进了锅,咱们都得躺床上起不来!”
“听说南市那边一口井没盖,喝了的人高烧上吐下泻,昨天又抬出去三个!”
“这水比外面的护城河还脏,谁还敢用?”
众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身后脚步轻响,回头一见是洛曦宁和谢憬安过来,立刻噤声,自动分开一条道。
洛曦宁探头往井里一瞧,水面浮着一层五彩斑斓的油膜,死鱼、死老鼠、烂菜叶在里飘荡着,一股腐臭味直冲脑门。
“唔,”她立刻抬袖掩鼻,心里暗骂:这水怕是比外头的河水都还要脏三分!
“这井昨儿怎么没有盖上?”她皱眉问道。
“回小姐,昨夜三更后又下雨,风把井盖掀了半寸,值守的小厮以为没事,就没复位谁想到今早河水倒灌”
话音未落,周围已是一片懊悔的叹气。
如今京都人人自危,污水等于疫病,这是用血换来的教训。
前几日东巷一口老井没封严,全巷染了疫病,死了十几个,如今还在那万人坑外没有埋。
洛曦宁蹲下身子,用帕子包住手指,蘸了一点井水,凑到眼前细看。
水质黏稠,泛着诡异的油光,指缝间留下乌灰的污渍。
她眉心越蹙越紧,心里已飞快盘算。
“都别怕,”她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声音不高却透着笃定,“先封锁井口,别再打水来用。厨房一律用缸里存水,烧开了再用。王婶,把家里剩下的白矾、木炭全搬出来。咱们先清污,再滤水,待会儿,我还你们一泓清泉!”
众人对视,脸上的惊慌渐渐被取代,齐声应道:“听小姐的!”
“宁宁,你真有法子?”
“当然。”洛曦宁转身吩咐道:“去准备三个木桶,要上粗下细,层层填料,水自高而下,干净的水靠重力即可滤出。”
半盏茶的功夫,三只木桶被横放在院中。
洛曦宁卷起袖子,拿炭笔在桶壁画圆:“第一桶底钻三百个小孔,孔径如黄豆。第二桶钻一百五十个,孔径如绿豆。第三桶钻五十个,孔径如芝麻。”
谢憬安以指为剑,木屑纷飞,眨眼便按要求钻好。
洛曦宁瞪大眼,看得咋舌,拿功夫当电钻,环保又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