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句气话,蔺宁赶紧拉了褚元祯的手,示意他不要添乱。宁沁雪定了定神,“蔺大人。”蔺宁颔首。宁沁雪举起了茶杯,“距离鹫人作乱已过去三月之久,本宫久不见人,一直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感谢蔺大人。今日得此机缘,就以薄茶代酒,多谢蔺大人对家父的救命之恩。”“不敢。”蔺宁有些尴尬,“一码归一码,臣救人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实在担不起‘救命之恩’四个字。臣今日前来,是希望娘娘能真正同意我们在一起,而不是因着‘感激’被迫接受这段关系。若娘娘还是不同意,臣会一直求,求到娘娘点头为止。”“蔺大人此话严重了,这个‘求’字本宫也担不起。”宁沁雪看着俩人,“你们来错地方了,这件事情不应该同本宫说,而是应该拿到奉天殿上,对着满朝的文武百官说。若皇帝还是原来的五皇子,本宫尚能做主,但是今时今日,他不是了。”宁沁雪说完,给铫子里添上水。褚元祯不是寻常男子,寻常男子娶妻,或选门当户对,或选心中中意,总之不会看外人脸色,但褚元祯不行,他是一国之君,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要立后,立的是朝政安稳,立的是民心所向,但朝政和民心会让褚元祯选一个男人为后吗?蔺宁也沉默了,堪堪转头去寻褚元祯,见褚元祯也正看着自己,眸里是快要溢出的爱意。宁沁雪瞧着俩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蔺大人既然开口了,有些话本宫也得说清楚。”她亲自将茶汤舀入碗中,又把茶碗推向俩人,“你们执意要在一起,本宫也不拦着,但这世间总会有人因为不满而恶语相向,到时候,那些闲言碎语便会如石弹一般劈头砸来,你们若能受得住,就在一起试试吧。”褚元祯听了大为激动,“母亲这是同意了?!”“同意了。”宁沁雪微微抬眸,看似是在回答自己儿子的话,却在开口时把目光投向蔺宁,“君子重诺,今日应了就不能反悔,来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另一半孤身一人。”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褚元祯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重臣,开门见山地说了大婚之事,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既是大婚之事,总绕不过礼部,伍子篱上前一步,犹豫着开口:“回禀陛下,臣任礼部尚书二十余载,还、还未曾办过这样的婚事。”褚元祯看向他,“哪样的婚事?朕要娶得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朕不过是想娶一个男人,礼部何故摆出这般态度?”“正是因为陛下娶得是个男人,而非寻常官宦人家女子。”伍子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恕下官口不择言之罪,此事有违纲常礼法,更是罔顾天理道心,乃大洺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礼部对此无能为力,也……办不了。”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褚元祯一掌拍在桌案上。如今屋里站着的都是建元帝时期留下的老臣,褚元恕在位时间短,捱到了褚元祯这里,任谁都可以称得上一句“三朝老臣”。褚元祯刚亲政,不能驳了这些人的面子,只能耐着性子说道:“怎么个办不了?究竟是办不了,还是不想办?众卿但说无妨,今日召你们来,本就是商讨此事的。”谁都没有应声。过了半晌,魏言征上前一步,“陛下,臣斗胆问一句,立个男人为后,于社稷该当如何?放眼历朝历代,卫灵公对弥子瑕再偏爱,也曾育有五子,汉哀帝对董贤宠信有加,仍立傅氏为后。您若当真娶个男人,这位置以后谁来坐?大洺的百姓又该仰仗谁?”“关于这个问题,朕已想好对策,现在便能给诸位一个交代。”褚元祯微微松了口气,“朕的二哥已经娶妻且育有俩子,朕可召侄儿进宫,以储君身份养在膝下,来日则一贤能者继位,有诸位扶持着,定能保大洺四海承平。”这——皇位说让便让了?众人面面相觑,褚元祯已把态度放到最低,仿佛真的是来“征求”意见的。魏言征被噎住了,刚想再说点什么,曹德先他一步站了出来,“陛下,臣也胆斗一言。此事不是不行,但要换个说法,若陛下能先立后,再开枝散叶,那其他事情,不过也是兴致罢了,确实不必墨守成规。”话音落地,立刻有人附和,甚至还提到了某家的女儿,褚元祯在一片私语中暴喝:“混账!要是不会说话,就去割了舌头,省得在这儿胡言乱语!”曹德吓得赶紧跪下了,诸臣见势不好,纷纷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