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海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吹拂着茅草屋檐,出呜咽般的声响。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浓重的海雾,将渔村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阴霾之中。
林初心和龙倩依旧坐在院中,如同两尊凝固的雕像。他们的目光,一夜未曾离开过院子角落那间破旧的茅草棚。棚内寂静无声,只有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隐约可闻,显示其主人依旧在沉睡。
昨夜那惊鸿一瞥的战斗本能,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两人的神魂深处,带来了无尽的惊疑与翻腾的心绪。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相似,已然出了“偶然”所能解释的范畴!
“他……到底是谁?”龙倩的声音极低,冰蓝的眸子在晨雾中闪烁着凝重与困惑。
林初心沉默着,深潭般的眸子比晨雾更加幽深难测。他摩挲着无天剑鞘冰冷的手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鞘内那沉寂的混沌本源缓慢流淌的韵律。一夜的调息与思索,并未带来答案,反而让疑云更加浓重。
“等。”林初心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等他醒来。仔细观察。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晨光渐亮,村落里开始有了人声。渔民们陆续起床,准备新一天的劳作。老婆婆也带着睡眼惺忪的丫蛋儿走了出来,开始生火做饭。看到林初心和龙倩依旧坐在院中,老婆婆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只是招呼他们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吱呀——
就在这时,那间茅草棚破旧的木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石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白的粗布短褂,头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宿醉般的疲惫与茫然。他揉了揉依旧紧蹙的眉心,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先是有些迟钝地看了看天色,然后目光扫过院子,在看到林初心和龙倩时,明显顿了一下,眼中再次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下意识的疏离。他很快移开目光,沉默地走到水缸边,再次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驱散睡意。
“石头,醒啦?灶上有热粥,快去喝一碗。”老婆婆招呼道。
石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去喝粥,而是转身走向院子另一角堆放柴火的地方。那里堆积着一些昨日捡回来的、尚未劈开的粗大湿木。他习惯性地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柄……锈迹斑斑、刃口布满缺口的……普通铁斧。
然而,就在他握住斧柄,准备劈砍的刹那,他的动作却猛地……停滞了!
他握着那柄粗糙的铁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明显的……不适应与……嫌弃?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块肮脏的废铁。他掂量了一下斧头的重量,又看了看那粗钝的刃口,摇了摇头,似乎极其不满意。
这种对工具的挑剔与不满,再次与他“渔民”的身份格格不入!
林初心和龙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只见石头随手将那柄铁斧扔到了一边,出“哐当”一声脆响。他站在原地,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种……仿佛在寻找更称手工具般的……苦恼与烦躁。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在院子里扫视着,最终……落在了茅草棚门口墙角处……一堆被破渔网和杂物覆盖的……东西上。
那堆杂物,似乎是村里人随手丢弃在他棚口的,积满了灰尘。
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有些嫌脏地掀开了那破旧的渔网,在里面胡乱翻找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躁,仿佛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翻找了几下,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头越皱越紧。就在这时,他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杂物堆深处……一个被油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的、硬物!
在触碰到那硬物的瞬间!
石头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烦躁与茫然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空白!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焦点,仿佛神魂被抽离了一般!他的动作完全停滞,只有那只手,还保持着触碰那硬物的姿势。
下一刻!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无比冰冷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凶龙被惊扰,猛地从那油布包裹中……透出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却瞬间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锋锐与……压抑了万古的……暴戾龙威!
林初心和龙倩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心脏如同被巨锤狠狠击中!
咔嚓!
石头仿佛被这丝剑意刺激,无意识地、猛地用力!一把将那个长条状的硬物……从杂物堆中……抽了出来!
包裹在外面的、早已腐朽的油布瞬间碎裂、剥落!
露出了里面……那件物品的……真容!
那是一柄……长剑!
剑长三尺有余,剑鞘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沉黑色!鞘身之上,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如同活物般蜿蜒盘旋的……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交织缠绕,隐隐构成了一条……张牙舞爪、仰天咆哮的……蛟龙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