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望着铜炉里缓缓升起的烟丝,苦笑,“他心里的坎,哪里是‘一时’能过去的?他嘴上不说,心里怕是连我也怨上了。”
玉蛾连忙道:“娘娘已经尽力了!晏将军是明事理的人,怎会怨您?”
皇后摇摇头,“他若真明事理,便该知道,晏家不能只靠祖上荫封混日子。他祖父、父亲都是在沙场上拼杀出来的,难不成到了他这一辈,要成个只会赏梅喝茶的闲散将军?”
说到这里,她话锋忽然一转,语气越沉了几分,“他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守满了一年孝期,也该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娘娘是想为晏将军指婚?”
“他父母双亡,本宫是他姑母,自然有责任过问他的亲事。”皇后语气缓和了些,“镇国公家的嫡女、庆宁候家的二姑娘,都是知书达理、门第相当的,若是能成,也能让他收收心,知道自己肩上扛着晏家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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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晏行的婚事,玉蛾不敢搭话。
皇后摆了摆手,起身走到床榻前。玉蛾拿了一只软枕过来,扶着皇后躺下。
皇后靠在软枕上,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明日本宫亲自去晏家一趟,你也乏了,先退下吧。”
玉蛾应了一声,将帐子放下来,这才放缓了脚步退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皇后闭着眼,却毫无睡意,眼前反复闪过的,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当时父亲还很年轻,身姿挺拔龙行虎步,让她无比心安。那时晏家和父亲便是她的骄傲,让她从小到大收获了众多的羡慕。
后来她顺利做了皇后,儿子也顺利做了储君,都是因为父亲山一样的存在。然而现在父亲死了,她的大山也倒了。除了皇后之位,她什么也没有了。
皇后闭了闭眼,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悄无声息落在软枕里。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廊下传来宫女轻细的脚步声。皇后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听到响动,玉蛾捧着叠得整齐的宫装走进暖阁。
皇后坐在床沿,眼眶下面隐隐青,又是一夜没有睡好。
“娘娘,该梳妆了。”玉蛾轻声提醒,将衣服搁在一旁的衣架上,取过犀角梳为皇后梳理长。
皇后望着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声音有些沙哑:“今日穿那套蓝色绣兰纹的褙子,配珍珠抹额。”
玉蛾依言取来衣物,伺候皇后穿戴整齐。
铜镜里的女子眉眼间虽仍有倦意,却因这一身素净装扮,添了几分温和的气度。
辰时末刻,皇后的銮驾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
半个时辰后,銮驾停在晏府门前。府门缓缓打开,管家躬身迎了出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驾临,有失远迎。”
“起来吧。”皇后语气平淡,踩着脚凳下车,“晏行呢?”
“将军正在前厅。”管家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后的目光。
穿过落雪的庭院,前厅的暖帘被内侍掀开,晏行身着藏青色锦袍,正立在厅中。见皇后进来,他微微躬身行礼:“娘娘。”
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
皇后打量着眼前的侄子,心头五味杂陈。
“身子好些了?”皇后尽量放缓语气。
“劳娘娘挂心,好些了。”
厅内陷入沉默。好一阵,皇后开口,“过几日便是你祖父和父兄的周年祭,本宫已经让人备好了祭品,届时一同去祠堂祭拜。”
晏行抬眸看了她一眼,“多谢娘娘费心,祭品之事,侄儿自己安排便可。”
“你安排是你的心意,本宫安排是本宫的心意。”皇后语气坚定了些,“晏家满门忠烈,不能委屈了地下的英灵。”
晏行指尖微微一颤,没有说话。
皇后见他神色松动,又道:“行儿,你今年已经二十二了。你祖父像你这般年纪时,早已在沙场上立了战功;你父亲更是娶了你母亲,儿女双全。如今你孝期已满,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