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火把连成两条火龙,将高尔村的青石板照得亮。
秦千风跟着众人转过山弯时,第一声锣响正好撞进耳膜——是村长秦康举着铜盆在敲,他母亲秦氏攥着红绸站在最前面,眼角还挂着泪。
"阿风!"秦氏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她颤抖的手刚要碰儿子的脸,又猛地缩回去,用袖口反复擦了擦才抚上他的脸颊,"让娘看看,可伤着哪里了?"
秦千风勉强扯出个笑。
村民们的欢呼像隔了层毛毡,他能看见张婶往他怀里塞煮鸡蛋,王伯拍他后背的力道震得肩胛骨疼,却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银锁贴着心口烫,像块烧红的炭,他悄悄攥紧衣襟,掌心的金纹突然窜动,在皮肤下划出细小的血珠。
"村长,风哥儿肯定累坏了。"林婉儿挤到他身侧,温软的手臂轻轻环住他后腰,"让他先回屋歇着吧?"
这句话像根救命稻草。
秦千风顺着台阶点头,任由母亲和林婉儿半扶半架地往家走。
路过村口老槐树下的石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玄尘子曾坐过的位置——石面上还留着半杯凉透的茶,杯沿凝着水珠,像双盯着他的眼睛。
亥时三刻,秦千风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山谷的风比村里凉得多,他蹲在那块刻着古老图腾的岩石上,借着月光摊开手掌。
金纹在皮肤下流动,像活过来的金线,而在掌纹交汇处,一团黑影正缓慢扩散,边缘泛着幽绿,像团被揉皱的影子。
他用指甲掐掌心,痛意顺着神经窜上来,黑影却只是颤了颤,反而更清晰了些。
"千风?"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带着药囊特有的苦香。
林婉儿的身影在月光里显出来,梢沾着夜露,手里还攥着他方才换下的染血外衣——她肯定是追着这件衣服找过来的。
"我就知道你没睡。"她在他身边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颤的手背,"从祭坛回来你就不对劲。
刚才在屋里,你盯着铜镜看了整整半柱香,连我给你擦药都没知觉。"
秦千风望着她映着月光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头紧。
林婉儿的手很暖,带着常年握药罐的温度,可他腕间的脉搏跳得太快,快得像是要挣破血管。
"它越来越强了。"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刚才在识海里,它说很快你会求着我回来。
现在现在我能感觉到它在意识深处爬,像条蛇。"
林婉儿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望着他掌心不断纠缠的金纹与黑影,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他后颈——那是她从前给高烧的村民降温时的动作。"明天让青萝姐用命源镜看看吧。"她轻声说,"医道世家的秘宝,能照见灵魂里的东西。
我昨天收拾药囊时,见她把镜子收进檀木匣了。"
秦千风一怔:"命源镜?"
"嗯。"林婉儿点头,"她说那镜子能照出命纹最本真的形态。"她的拇指轻轻摩挲他后颈的皮肤,"也许能找到压制它的办法。"
第二日辰时,众人聚在村东头的医庐里。
柳青萝抱着檀木匣推门进来时,晨雾还沾在她的裙角。
她将匣子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咔"地弹开,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躺在红绸上,镜面蒙着层白雾,像块没擦干净的玉。
"这镜子认主。"她瞥了秦千风一眼,指尖划过镜沿的云纹,"你把血滴上去。"
秦千风咬破指尖,血珠刚碰到镜面,白雾便"唰"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