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抱着三阿哥,左边耳垂上一滴滴血流下来滴在弘时脑门上,乐得以为找到新玩法的弘时嘎嘎叫。
王嬷嬷赶忙上来想要接过三阿哥,省得福晋撒气在他头上。
弘时却不肯离开,啪的手里的大红珠子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正好到了跑出去请府医的剪秋脚下,“咚”得一声从来都体面的剪秋姑姑就摔倒在了地上。
一时竟站不起来,只能哎哟哟地喊着。
弘时总算是转移到了王嬷嬷的怀抱里,但王嬷嬷也不敢再继续往后退了。
只因为宜修的耳朵还伤着呢,旗头上的钗有被弘时抓住了,他不肯离开,用了大力气,钗勾着几缕头就这么被扯了出来,帮助宜修成了鬓散乱的疯婆子。
她一手捂着仍在滴血的耳朵,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头皮,嘴里还得安慰着啊啊大叫眼看着就要哭嚎起来的弘时。
终于,弘时闭上了嘴,不是因为什么根本听不懂的安慰,而是他挣扎着靠近新玩具的时候又抓住了宜修脖颈上的珠链。
好在珠链到底是没和肉缠在一起,只是串珠子的线被拉扯断了而已。
一堆珠子散落一地,又放倒了跑进来试图救场的绘春和两个围绕在剪秋身边想扶姑姑起来的小宫女。
从来都井井有条的屋子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王嬷嬷见弘时阿哥手上没了东西,急着远离福晋,也踩中了一颗珠子,脚脖子一扭,人就要往旁边倒下去。
那边正好对着桌子角。
时间好似放慢到静止了。
但凡在屋内的奴才都朝着弘时阿哥的方向扑过去,剪秋和绘春刚被扶起来又被扔回地上,也顾不上责怪谁,只一门心思连滚带爬地靠近弘时阿哥,试图给他垫背。
最后,成功抢到这个殊荣的是距离最近的福晋乌拉那拉宜修。
很快王嬷嬷连带着紧紧揽在怀里包裹住的弘时阿哥重重砸在了福晋身上,彻底把她砸趴下了。
宜修只觉得自己的腰好像折了,出一声闷哼。
几个来不及刹车的奴才一脚碾上了她伸在外面的手,宜修甚至来不及出声音,就被个人压在了最底下。
因为姿势不方便,导致落在最后的剪秋和绘春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大喊:“福晋!!!”
一边喊一边往旁边扒拉人山顶上的几个小宫女,试图把福晋解救出来。
被王嬷嬷护得万分周全的弘时体会到了飞高高的乐趣,虽然没办法拍小手表示开心了,但还是咧开小嘴再一次笑出了鸭子叫。
“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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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头透过菱花窗,筛下暖融融的光斑,一角的博山炉正燃着安神香,烟丝从炉盖的云纹孔隙中袅袅升起,在阳光里晕成半透明的彩雾。
铺着厚厚锦褥的拔步床上,那褥子摸上去像揉了一团春日的软云,上头躺着安眠的一男一女。
胤禛的胸膛伴随着沉缓的呼吸微微起伏,他侧躺着,锦被松松垮垮搭在腰间,怀里还搂着李静言,她额前几缕丝随着胤禛均匀的鼻息轻轻晃动,两人显然睡得极沉。
李静言咕哝了一声,好像梦到了什么,睫毛颤抖了几下,不安地翻了个身,胤禛半梦半醒间随手拍了拍,两人便再次睡熟了。
许是摆脱了一件大麻烦,胤禛此刻连眉峰都舒展着,褪去了平日里的威仪,只剩几分难得的慵懒。
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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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宜修终于被忠心耿耿的剪秋并绘春两人挖了出来,散落各处的珠子也被小宫女们从角角落落翻找出来放在了桌上。
剪秋飞地帮福晋梳了一个老式的盘辫,致力于梳成一个溜圆的头,什么饰都没敢戴。
耳环自然也是省了的。
什么项圈,环佩,香囊,没有,没有,统统都没有!
终于收拾好,府医才被放进来,开了两瓶膏子,并一副药方,再指点宫女们包扎好福晋耳垂受伤的地方,这才功成身退。
弘时已经被抱去了另一个房间喂奶,虽看着一丝皮都没破,但为着以防万一,宜修还是让擅长小方脉的府医去看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剪秋,扶我起来,去看看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