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并未说什么或安抚、或责怪的话,只在路过云皎身边时,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她站在骚动的宾客和愤恨的族人面前,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压过一切嘈杂,
“诸位。”
场内议论顿时消散。
云皎想了想,默默跟上她的脚步。此事因她而起,无论是何结果,她不能躲。
霍老夫人稳稳站在废墟前,深紫色旗袍为她增添几分和蔼,余光注意到身后的云皎,心中多了一丝慰藉。
此时她眼神锐利,扫视全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然,
“方才意外,让各位贵客受惊了。待客之地出了这等纰漏,是我霍家疏忽,老身在这里,先给诸位赔个不是。”
她微微欠身,脊背却绷得笔直,礼数周全。
云皎也跟着鞠躬致歉。
“老夫人,这平地惊雷,谁也无法预料,怎么能怪你呢,倒是该找大师看看,是不是家门不幸,遭天谴了。唔——”
说话的是林开霁,前半句说的还算漂亮,但他一向看不惯云皎,后半句几乎明示。
宋之榆大惊失色,一巴掌打在他嘴上,心惊胆战地向霍老夫人鞠躬道歉,
“犬子无状,是我教导无方。”
林开霁还要说话,被林老夫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他虽然闭上了嘴,心里不服,我又没说错。
道歉不过是场面话,主人家自谦可以,你跟着附和就不对了。
饶是平时喜欢和霍家较劲的林老夫人,此时都未出声嘲讽。
她们较劲也是有底线的。
林老夫人面色难看,觉得林开霁丢脸。
都是孙辈,怎么别人家就龙章凤姿,能人辈出,他们家那几个小崽子个个没出息。
霍老夫人向宋之榆颔,接受她的歉意。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霍家立族百年,历经风雨,祠堂的一砖一瓦,记录的不止是祖先荣光,还有挫折教训。
今日这房粱突然腐朽断裂,看似惊人,细想起来,倒也不足为奇。
若是遇上有心人故意破坏,或者被什么蛀空了内里,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她眼神若有似无在人群中划过,留下无限想象空间。
她轻轻一点,将天谴、灾星的非议引向人祸和阴谋。
“说来也巧。”霍老夫人语气自嘲,
“正赶上我孙女认祖归宗的大喜日子,时间这般准,倒像是特意安排,给这孩子一个下马威。”
她冷笑,
“这岂不是在打霍家的脸?让背后那些宵小失望了,我们霍家,从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只信查证后的实情。
今日之事,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年月太久,还是另有蹊跷。
若是再传出些灾星、天谴的谣言,我们家也不是任人编排的小门小户!”
宾客们纷纷表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她放缓语气,恢复主家雍容,
“好了,虚惊一场,让诸位跟着受累。宴厅那边已备好了压惊的酒水茶点,请诸位移步休息,让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几句体己话,稍稍收拾下残局。”
她侧身,做出延请的姿态,云皎也跟着学,伸出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