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脸皮被撕开,白焰立刻翻涌而上,开裂的骨头被粘合,凌等闲带起白焰再一剑重重下劈,剑身没入血色之王仅存的手臂一半,糟糕的状态让他没能将它斩下,半边身子的反噬让他躲不开血色之王的重击。
血色肢体重生,一击带起的血光几乎淹没他本人,白焰与暴怒血肉对撞,滔天的术式对拼,白焰摧枯拉朽地焚去敌人的本质,生死拼杀的搏斗双方一击之下终于分开,凌等闲宛如一条破布口袋被砸飞,胸口开出的伤口喷出大量鲜血,他的胸膛几乎被撕开,白焰迅地缝补着他的躯体,却也比之前慢了不少,几个喘息后他再次杵着剑颤抖着站了起来——
血色之王正在凋零。
白焰正在吞噬它的本质,但因为躯体卓越的术式天分,毁灭它的这一过程极为缓慢,而它显然不会安分地等待死亡降临,而隔绝大战场的结界也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有一股让人深切不安的正在血色之王毫无波澜的目光中凝聚。
它自述时自称人偶……还有什么幕后操纵的人吗?
他应付血色之王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二番战他就算是神仙也难连战。
思考归思考,凌等闲不会放过加取胜的机会,即使只是稍微动弹就会带动伤口血雾喷出、胸膛灌出鲜血,但他还是顶着模糊的视野再次靠近敌人,一步一个血印,血色之王面对接近的剑锋始终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飘缈的白焰似乎开始摇曳,还溢出些粉红色、蓝色、紫色……就像……盛放的无声花海。
花瓣飘零,小屑出现在他的余光之中,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不是他的白焰,他身上伤口处弥漫的白焰已经微弱,时隔许久,在这样关键的场合,小屑再次带着轻笑出现,他感到震恐。
“英雄人性亦摧残,噬孽无判妄自尊?”
小屑投来凝滞时光的视线,笑他一路坎坷:
“这份裁决,你也要交给剑吗?”
“什么叫这份裁决?”凌等闲一张口,鲜血就止不住从喉腔中涌出,他咳嗽了几声,几乎咳出内脏来,轻柔的力量环绕住他,没有让他跪倒在地。
“……噬孽……我从来没依赖过噬孽,剑的轨迹,是人定的!”
小屑没有回应,只是让开了路,曾经这个声音还能戳到他内心的痛点,现在——
小屑似乎还觉得他是那个偏执的阴郁学生。
那是他的转折点不假,也是他人生的关键点,但他已经看过了一路风景,被寄居自己体内的声音如此轻视,他感受到了傲慢。
但小屑不在乎,不过,也放开了手。
在小屑的注视下,凌等闲终于来到浑身都冒着白焰的血色之王身前,他高举噬孽——
剑却无法斩落。
人影,或者说,保留生前死状的残像,灵魂,在血色之王身后浮现,人山人海。
缺了半个头颅的、失去下半身浮在空中的、半边身子都消失的……维多利亚的战士们的灵魂在血色荧光的笼罩下幽幽飘荡,仿佛有风蹚过,土地呜呜作响。
“主人,那是这场战争的亡灵们哦。”
“血色祸源在最后拉开了这道裂缝,连通了已经化作死者的他们与生命世界的道路,对于亡者,生命的世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散着蜂糖气息的毒品,极其极其诱人……又难以抗拒本能……”
“而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有多少呢……个、十、百、千、万……这个数量的亡灵出现在战场上,剩下的士兵们和贵族们恐怕会被一视同仁地拖进亡灵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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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看上一眼,都会有人灵魂碎裂吧。”
凌等闲看着那些一点点包围靠近的“人”,他身上也散着生者的气息,就像一块……投进蚁群的蜜糖。
“尽你所能,去阻止他们吧,哪怕他们曾经是英雄、是无畏的战士,为了依然活着的生者,你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对吧?”小屑在他背后一蹦一跳,诡谲欣喜,“‘主人’。”
他无言,德克萨斯在外面,风笛在外面,莫斯提马也在外面……这场战斗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无辜者,还没有清算元凶……
可他们……惨烈的死相和有一些似乎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如何忘却他们嘶吼着奉献生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事迹?
他们有父亲、有妈妈、有孩子、有老人……他们都曾自私,却又都如此闪烁光辉。
噬孽剑尖腾起白焰,白焰杀死他们,轻而易举。
“对不起……”凌等闲难掩痛苦,悲伤的泪水流进胸膛,“魔王”悲恸,那不是魔王的子民,可他也不是真正的魔王。
“为了你们的……维多利亚。”
伴随一声轻笑,噬孽却在挥落时化作碎片。
你的正义,迷茫时还真是容易粉碎呢。
花海消散得无影无踪,亡灵环绕着最后的火焰,凝视着他,小屑的注视也恍如隔世。
他……会就这样消散在亡灵洪流中吗?
“……”细碎的声音宛如草叶摩擦声响起,又像是地下的种子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