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上前接过玉碗,她娇声道:“让小洄伺候陛下吧?”君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未拒绝却也并未允许。但参汤无毒。她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递到君上唇边,他笑了笑低头喝下,喉部滚动时,她甚至能看清他脖颈上淡青的经脉。杀他易如反掌。待参汤见底,她亦笑得愈发浓烈:“君上,这下您有精神了吧?只要您有精神,您的明德一定会被百姓瞧见的。”“嗯,你这小狐狸嘴真甜。”她乖顺将脸凑过去给君上抚摸,见他抿了抿嘴,便顺势起身倒茶,而袖中毒粉也无声滑入杯底。“陛下,参汤喝多易渴,您用些茶吧。”她双手奉上,此时心跳忽然加快。“还是你懂事。”君上刚要接过,秋洄一眨不眨盯着茶盏,胸腔内的心也逐渐上升。正要饮下,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陛下!北境急报!”茶盏悬在了半空。秋洄指尖微颤,却见君上随手将茶搁在案上,沉声道:“宣。小洄,先退下。”“是。”她不得不退下,走前瞥了眼那杯茶。整壶茶里都下了毒,只要君上喝下一杯,不,半杯,半个时辰后他必毒发,她配得剂量足以毁坏他的意志,就算君上被救回来,那也与残废无异。可惜,她不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回到偏殿,秋洄放松了身体,瘫坐在椅子中,双臂张开搭在椅背上,窗外月色森冷,她的心也同样冷。她就静静等着,等着宫中的丧钟,丧钟响,义父大仇得报。一刻,两刻,她仰着脖子盯着房梁,没有等来丧钟,却等来了沉喻。怔愣在椅子里,她眨着眼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穿着太监的服侍,帽檐压得极低,推门而入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异常急迫:“走!”秋洄不解:“义父?你怎么了?”“别问!”他声音嘶哑,拽着她贴着墙门疾步而出,宫道幽暗,他的掌心全是冷汗,神情更是异常警惕。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沉喻,慌乱、决绝,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逐,但她不问,他们已经约定好了,既然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死在一起,那义父要做什么她都会顺从。一边是悠闲,一边是紧张,沉喻拉着秋洄走的都是墙角小路,他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就是赶紧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皇宫东南角高墙下,他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蹲下,拨开杂草搬出石砖,片刻后墙下赫然出现一个狗洞。“快,钻出去。”秋洄看着狗洞,嘟了嘟嘴,不满道:“我不想钻这个”“你还挑!赶紧出宫为上!”“怎么了义父,我们不是说好要死在一起吗?今天我已经得手了,很快宫里就会传出丧钟了。”沉喻偏过脸,欲言又止,要背叛承诺这样的事他说不出口,要深究到底为什么让秋洄跑的原因他也说不清,他只是被动地在做这件事,让自己没有回头路。“走,你走了,我也会走,我们一起逃。”秋洄一愣:“逃?”“嗯,逃。”她有些理解不了,可没有时间让她理解,宫内传出了丧钟。这一刻,沉喻没有欣喜,没有大仇得报的胜利喜悦,他心中更加焦急更加焦虑。一切还是不可挽回。“走!”秋洄还是钻出了洞。他立马将墙角下的洞复原,装作一切不知的模样回到内务局。所有的宫人都在奔走,黄总管更是神情来回踱步,神色慌张。他上前询问:“黄总管,发生什么事了?”“哎呀你没听到吗?宫中有刺客啊!”“刺客?刺杀谁的?”黄总管正要开口,局外忽然高呼:“太子殡天——”太子殡天是太子,不是君上。沉喻猛地僵住,双眼不自知瞪大,浑身僵硬。秋洄的毒没有被君上喝下,而是被太子喝下了!身形魁梧的人大步流星进入御书房,他身后是忙碌的御医和浅浅哭声。李东卿拂衣行礼:“参见君上!”本就疲惫的男人在失去儿子以后更显绝望,明明才过去一个时辰,他的眼下却已经生了乌青,仿若几天几夜没有阖眼。“太子没了,朕的太子,没了”李东卿垂头:“君上节哀。”“朕召你来,是要你去捉拿刺客那只狐狸放她走,朕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是谁要害朕的太子”心中的石头终于还是碎了,李东卿闭眼深吸一口气,沉声答:“臣定不辱使命!捉拿刺客!”沉喻慌慌张张回府,一推门,余光瞥见暗处有什么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