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炽觞!”少煊一拳打在了炽觞的脸上,其力道之大又猝不及防,令炽觞直接绊着长凳摔到了另一个方向。“小少爷被无辜牵扯而丧了命,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你又如何知晓我们的悲痛就比你的少呢?不是谁的嗓门大、谁的情绪更失控,就最能证明谁是最伤怀的!”炽觞被打倒在地迟迟没有起身,律玦也维持着本来的姿势无精打采地杵在原地,只有少煊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最后只剩死寂的沉默,直到客栈门外几位身着白衣的云绘宗弟子,抬着蒙上白布的担架进入到他们的视野。“请问哪位是战神?”为首之人恭恭敬敬行上一大礼,眼神都不敢在众人之间随意打量。“是我,何事?”少煊从人群站了出来,但她心下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有了答案。“这是祝师姐交代我们送还的遗体。”云绘宗弟子不言一句多余的话,规规矩矩地将担架放置在空地上,行礼告辞正欲转身,炽觞却突然冲过来揪住了为首之人的衣领。“祝岚衣人呢!她只敢躲在你们的背后装无辜吗!有本事让她亲自送回来啊,这可是救了她一条命的恩人,她怎么还能如此无情——”“炽觞!”少煊一记眼刀扫了过去,厉声道,“放手!让他们离开……”炽觞仍然不肯松手,眼神死死盯着为首之人,向少煊反驳道:“现在只有他们知晓祝岚衣的下落!”炽觞另一只手已经显现了红光——那是噬灵刃。少煊已然察觉到他索命的意图,迅速以紫藤鞭束缚了他的手脚,将其拽倒在地,随之一脚毫不客气地踩到炽觞的胸口,怒气难平。“难道你还想屠了云绘宗满门吗!”“你看清楚——他们是与众小鬼协力驱除浊气的一员,是与老三等镖局弟兄刀剑相向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员,是在祝岚衣的引领下是非分明、心怀天下的一员……”“他们早就不甘为游云归的傀儡,不受游云归言语的蛊惑,不再是游云归卑劣的影子——炽觞,你不该迁怒于他们的。”话毕,少煊松了脚,递给炽觞一只手想拉他起身,另一手朝着身后的云绘宗弟子摆了摆,让他们先行离开了,而这过程中,律玦的姿态和神情仍旧没有任何改变。“通知西州了吗?”炽觞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让人听不分明,只是对少煊来说已经足够清晰了。“还没,事情太突然,遗体又刚刚寻回……”“我同十鸢分别时,满口答应会替她照看好弟弟……”炽觞自嘲一笑,语气无力,“我竟是如此……大、言、不、惭。”“这不是你的错……世事难料,总不能将全部偏差带来的恶果都揽到自己身上,若非要如此,那指挥所有人行动的我,是不是该自刎谢罪呢?”少煊鲜见到炽觞这副模样,虽说他重感情,却不轻易流露,再看看一旁始终没能回过神来的律玦,少煊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盛钧儒的死,让平时打趣他、实则疼爱他的这两个男人都受了不小的打击。“对了……”炽觞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丫头呢?丫头怎么样了?她见到湛珩了吗?”少煊的视线扫过身后的几个镖局兄弟,又看向炽觞,坦言道:“阿瑛被游云归绘梦本就身体虚弱,醒来后又执意要见见湛珩……他那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冰床和仙力的庇护,彻底成为了一具干枯的尸体,湛瑛抱着他哭晕了过去,我让老三在门外守着,现在还没动静。”炽觞点了点头,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那丫头这些年为着湛珩失踪一事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承着封阳镖局百年的荣辱与责任,隐忍太久了,哭出来也好,眼泪哭干了,一切也都结束了。”一旁的九镖师插话道:“三哥吩咐,待掌门醒来,我们便启程回封阳,好生安葬前掌门。”“这样也好。”少煊点点头,视线又回到逐渐理智的炽觞身上。“小少爷这边……”“我派小鬼告知十鸢吧。”炽觞没敢撩开盛钧儒遗体上白布,只是短暂地望了他一眼,便化作一缕黑烟,逃回房间喝闷酒去了。而少煊望了望一动不动的律玦,招了招手,让镖局的兄弟们帮忙将盛钧儒的遗体抬回他自己的房间。“阿玦,我刚刚对炽觞所言,你有没有听进去一点点?”少煊双手捧着律玦的脸,强行将他扳向了自己,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我倒希望你能像炽觞一般把所有情绪宣泄出来,不至于憋在心里烦闷得很,那样我还能毫不客气地收拾你一顿,将你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