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色不太好,莫非是游云归又耍了什么把戏吗?”少煊的视线落在律玦腰间的灵佩上,注意力有刹那间的飘忽,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游云归死了,邱枫晚失踪,祝岚衣受伤,云绘宗现在群龙无首,刚刚三镖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恩威并施,让一众弟子都放弃了抵抗,现在双方正在握手言和,打算一起面对浊气侵扰和天地大劫的来临……”“对了,湛瑛刚刚被绘梦伤了神,三镖师已派人将她带回客栈休养,你莫要担心。”少煊听着律玦说话,思绪却已经飘远,只是见他嘴唇活动着,无精打采地应着声,突然想起没被他提及的姓名,下意识道:“小少爷呢?岚衣姑娘伤势如何了?”两人一同朝着刚刚的方向望去,祝岚衣与盛钧儒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夜里,中都附近的野郊燃起莫名的火光,看到的百姓以为是有人在为亲人烧纸祈福,便也没多作理会。祝岚衣红着眼望着火光之下,邱枫晚的遗体一点点化成灰烬,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当年火化婆婆的场景。那年年纪尚轻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离世的悲痛,呛鼻的烟尘里她哭得梨花带雨,只是这一次,她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白日带着众弟子顽抗镖局众人的邱枫晚,瞧见了她这边与游云归对峙的情景,而自己对付游云归的手段也全数痛在了她的身上。邱枫晚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在祝岚衣的绝情下,随游云归一同身死,只是后来盛钧儒的牺牲、少煊的破梦、律玦的支援和游云归的发疯让结局复杂了些。邱枫晚清清楚楚望见当律玦看到盛钧儒死在祝岚衣怀里时,那杀人的眼神——她不放心留祝岚衣一人,在没有旁人佐证的情况下,被律玦和少煊无故发难,而祝岚衣偏偏本就不是愿意为自己多加解释的个性,更何况盛钧儒为她而死这是事实。于是,趁着少煊与律玦共同给游云归最后的审判时,邱枫晚拖着几近残破的身躯,将祝岚衣与盛钧儒带回了后殿,用早就调配好的毒药为祝岚衣以毒攻毒,保她伤病无忧。“你明明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决心杀了游云归,那也意味着,你将会跟他一起死在我的手下,为什么还要帮我?”“我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人,能够拉我回正轨——你看似柔弱,处处委曲求全,又多加忍耐,却潜藏无穷的力量,能屈能伸、坚忍不拔,那是多么茂盛的生命力。我许久,不曾为此而心生雀跃了……”邱枫晚轻轻一笑,望着眼前的祝岚衣,似乎瞧见了千百年前第一次遇见卉容的模样。“我不想她失望。”话毕,她便带着对卉容的惦念、带着那唇角一抹真情实意的微笑,就此死在了祝岚衣的怀中。祝岚衣感受到怀中之人体温逐渐冰冷,就像当时的盛钧儒一样,她咬着舌头,尽量用身体的疼痛感覆盖住内心的薄凉。祝岚衣很快调整好悲痛的情绪,召来云绘宗弟子,托其将盛钧儒的遗体送回客栈,自己则带着邱枫晚的遗体来到郊外,将她与当年照顾自己的婆婆葬在一起,而她的坟前,悄然开出了一朵小雏菊。至此,她失去了所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人。随着游云归魂灭,他所设下的结界也全数破裂,被挡在结界外的浊气蜂拥而至,而炽觞早已按照少煊的吩咐,带着小鬼们在几个节点等候多时,将嚣张的浊气一网打尽。只是浊气实在难缠,正在炽觞头疼之时,没想到却得到了云绘宗弟子的援助,道谢分别时,他们坦言这都是祝岚衣的指令,让炽觞不由在心底又对这个祝岚衣萌生一丝敬意。不过这点敬意却因为回到客栈后,听到盛钧儒的死讯而消失殆尽。“她害死了盛钧儒!?”炽觞的反应要比律玦更为激动,少煊站在他身旁愣是没压住他的气场,直接拍桌而起,大声叫嚷,好在客栈今天为了他们而清场,在座也都没有外人。“盛钧儒怎么会出现在云绘宗里!大柯人呢?我们亲眼看着他上了回西州的轿子,那个小少爷怎么可能在咱们三个老江湖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炽觞一手拍在桌子上,一手直接越过桌面拽起了律玦的衣领。“盛钧儒处在危险之时,你又在哪里!他一口一个哥哥对你叫得亲昵,在西州扛着所有人的压力和猜忌护着你、待你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你羡慕他是不是!你嫉妒得快发疯了是不是!你眼红他显赫的家世和有爱的家庭,你恨不得他立刻死掉才好是不是!”律玦心里也深埋着对盛钧儒的愧疚和亏欠,也因此,即便炽觞如何口中不善,都没有反驳半分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