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休同谢依依、郁楠安走上剑衣门山门,已入深秋,两旁枫叶火红,道路却一尘不染。
剑衣门弟子也已撤离,有宗门长老保驾护航自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人一同穿过外门,在内门主峰落脚,远远见一袭纤腴身段的绾发女子,正手持扫帚清扫脚边枫叶。
只是那落下的红叶如何也扫不尽,女子身旁扎着两朵小辫子的女娃娃便也学着娘亲的模样拾起小树枝帮忙,不过是平添杂乱,女子也未制止,反倒笑吟吟看着女孩儿。
“安儿真懂事,知道帮娘亲分担家务事。”
沈青禾笑抚着女娃娃的小脑袋瓜,“等到安儿再长大些,娘亲便教你用剑。”
小安儿一双墨黑如碳的大眼睛瞧着娘亲:“娘娘,用剑干嘛?”
女娃娃的声音面糊米粥一般晦涩难懂,唯独那双水灵眸子,是孩子全身上下最有韵味的珍珠,只要一眼,便无人不会心生怜意。
沈青禾“沙沙”扫着,宽大的深蓝长袍在微风中隆起,微笑道:“学了剑,安儿长大后碰到什么人也都不怕了,特别是某些始乱终弃、抛妻弃子、见异思迁的坏男人,安儿要特别小心,别被骗了心去,不然你用剑砍在他身上,比砍在自己身上还疼。”
年纪还没有母亲零头大的小娃娃自然听不懂,木头鸡似的讷讷。
这番话自然不是说给她听,自某个始乱终弃的男人踏进主峰第一步,沈青禾便已注意到。
秦休满头冷汗,谢依依在旁鼓着嘴说道:“师兄一直这么混蛋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这次,秦休罕见的没有否认,快步走到一棵火红枫树下,手指挥去,那满地枫叶便自行聚集而来,凝实成木质的崭新扫帚。
他也与沈青禾一同扫着,扫帚刚落下两刷子,便听女子冷声呵斥:“让你干活了吗?正道的事情何时要魔道奸细来处理?”
秦休手中扫帚一滞,心道老子都是上观境的大剑仙了,还能怕老婆不成?
他冷哼着将扫帚杵在地上,转而看向那好奇打量自己的女娃娃。
自第一眼他便认出女孩儿,谢依依、郁楠安同样如此,因为那双眼睛太过熟悉,简直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她叫什么?”
秦休刚才已经听到沈青禾喊女孩儿叫做安儿,不过还是开了个话头。
沈青禾冷声道:“秦安,平安的安,绰号小讨厌,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大讨厌。”
“好名字。”秦休夸赞道,也不知夸赞前者还是后者,又或两者皆有。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碰安儿比鸡蛋还嫩的脸蛋,女孩儿颤颤向后退了半步,也不认识这男人,只觉他亲近,可是天生怕人的孩子不敢靠近分毫。
秦休手指在空中悬住,讪讪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包糖果递过去。
因为自己那抛妻弃子的坏爹爹而得名绰号的小讨厌看了眼娘亲,小心翼翼伸手,又迅速夺过糖果,看了看,不屑的抛还给对面这陌生叔叔。
沈青禾若有似无的忍住笑,翘着下巴不悦道:“我家安儿对你那些哄骗小姑娘的把戏没兴趣,她喜欢虫子,青蛙、天牛什么的。”
秦休嘿嘿一笑,自认自己这做爹的太不称职。
他又将那包糖果送出,不过这一次,包装之中传出一阵蠕动,而后钻出一只通体金黄的圆润小虫。
小安儿眼前顿时一亮,她见过这金蝉子的幼虫,不过都是些外壳挂在树上,只捡起来玩弄,也没有折磨活的虫子有意思。
可此时这只却是货真价实的灵动,在秦休操控之下,更是主动向女孩儿挥舞起镰刀前足。
小安儿伸出手,金蝉便爬上她圆嘟嘟的手指,而后自背部裂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钻出一对萎靡的翅膀,自壳中探出半个身子。
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娃娃登时便被震撼住,注意力全在这只小昆虫之上。
秦休便趁机笑道:“想看它飞出来吗?喊我一声爹爹,爹爹便让它飞。”
心思懵懂的女孩儿又看向娘亲,见娘亲仍旧没有说话,果断喊了声:“爹爹!”
秦休心情大好,那金蝉也在此时挣脱外壳,展开一对绚烂的薄翅,飞落在女孩儿衣裙之上。
见女儿被逗得如此开心,沈青禾问道:“你当下的境界……”
“比夫人高一点点,上观境。”
八阶到上观境,相差又岂止一点。
沈青禾不语,继续扫着落叶,秦休也帮她扫,二人沉默,只余片刻宁静。
远处的小安儿把玩着金蝉,郁楠安主动凑上去观瞧,示威道:“喊姐姐!”
她面无表情的认真样子叫女孩儿一时愣住,又怕又惧,谢依依赶忙在旁打圆场:“什么姐姐,安儿喊我们姨娘,或者娘亲都行。”
说着,射出剑气打落秋日尚未藏起身的几只天牛,抓来送给小安儿,三人蹲着身子,一人抓一只,叫这三只飞来横祸的天牛互相撕咬,不时看得聚精会神。
秦休已借着扫地的空余向沈青禾说了这段时间来的事情,提到苏鹿鸣怀有身孕,将九千仙与自己的关系一笔带过,提及整个剑衣门都已撤离,为什么沈青禾没有走时,沈青禾白了他一眼。
“这里是我与安儿的家,更何况这道阵法横跨北域,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秦休颔首,没有说话,他不语,还在独自生闷气沈大宗主主动问道:“魔教已不需要你继续呆在正道,你还回剑衣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