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几个婆娘被他看得心里毛,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刘媒婆也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吭声。
石柏川没说话,走到谭清竹身边,默默地提起她刚才洗好的衣服,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又提起水桶,示意她可以走了?
谭清竹愣了愣,看着石柏川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那些噤若寒蝉的长舌妇,心里那股怒火,莫名其妙地就平息了下去。
她哼了一声,瞪了刘媒婆一眼,转身跟着石柏川走了。
石柏川住进谭家后,确实如赵氏所说,是个干活的好手。
天不亮就起床,劈柴、挑水、打扫院子,然后跟着谭老爹下地干活。无论是犁田、插秧还是割稻子,他都干得又快又好,力气大得惊人,一点都不含糊。而且他话极少,一天下来,可能都说不上十句话。问他一句,他答一句,简洁明了,绝不多说一个字。
赵氏对这个“买”来的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能干活,不惹事,还听话,简直是完美!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太闷了点,跟清竹两个人,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家里气氛有时候安静得有点尴尬。
赵氏又开始操心了,天天变着法子想让小两口多交流交流。
“清竹啊,石小哥干活累了,你去给他端点水,擦擦汗啊!”
“柏川啊,清竹纳的鞋底可好了,又结实又舒服,你试试合不合脚?”
“今天晚饭有你爱吃的红烧肉,清竹特意给你做的!”(其实是清竹自己想吃)
“柏川,你看这天快下雨了,你去帮清竹把晒的被子收回来!”
谭清竹对娘的这些小心思,心知肚明。她对石柏川,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感激他分担了家里的劳力,也承认他确实是个老实本分(至少表面上看是)的人。但要说感情,那是一点都没有。毕竟,这桩婚事的开端,就带着那么点不情不愿和“交易”的意味。
她尝试过跟石柏川交流,但每次都像是在对牛弹琴。
“今天地里的活累不累?”
“不累。”
“晚饭的菜合不合胃口?”
“合。”
“你以前……是在哪里住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石柏川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忘了。”
谭清竹:“……”忘了?这回答也太敷衍了!
几次下来,谭清竹也放弃了。算了,就这样吧,搭伙过日子,相敬如“冰”,也挺好。至少,他不会像村里那些长舌妇一样嚼舌根,也不会对她指手画脚。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个诡异的事情生了。
大概是石柏川住进谭家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
谭清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阵“沙沙沙……霍霍霍……”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断断续续地,从院子角落里传来。
谭清竹皱了皱眉,以为是老鼠或者什么小动物。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但那声音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有规律,越来越清晰。
“霍霍……沙沙……霍霍……”
像是……有人在磨刀?
谭清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夜半三更,谁会在院子里磨刀?
爹?不可能,爹年纪大了,睡得沉,而且没这个习惯。娘?更不可能,娘胆子小,夜里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
难道是……进贼了?
谭清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点窗户纸,朝院子角落的方向望去。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磨石旁,手里拿着一把……柴刀?
不,不对,那柴刀她认得,是家里砍柴用的那把。但此刻,石柏川正拿着它,在磨石上一下一下,非常专注地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