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粘稠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二牛撑着地面,浑身是血地从尸堆里爬了起来。
断了的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把碎玻璃,他踉跄着晃了晃身子,才勉强稳住重心。
模糊的视线里,昔日的同伴战友一个个的躺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没有了声息。
“挡住了真的挡住了”
二牛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刚才那波冲锋,那群妖怪像潮水般涌来,他们一百人结成的方阵数次被冲散,又数次重新聚拢。
他们拼了命用手中的兵器、用拳头、甚至用牙齿与妖怪厮杀。
可此刻再看,方阵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十余个同伴,拄着断裂的兵器,艰难地从尸堆里站起身。
每个人都浑身是伤,浑身是血。可他们的眼神却没有半点畏惧,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那群妖怪。
二牛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还活着的同伴,又扫过那一个个已经失去生机的同伴尸。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冬子身上。
那个他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少年,此刻蜷缩在地上,半边身子被砸得稀烂,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朴刀。
二牛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呛得他双眼瞬间泛红,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
小冬子是他从一个死人堆里亲手抱回来的,是他一勺米汤一勺米汤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可如今这个二牛看着长大的小孩,此刻却死无全尸!
“嘤——”
刺耳的啼鸣声从头顶传来,盘旋在空中的妖禽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
那妖禽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目光扫过满地尸骸,最后定格在二牛等人身上,尖锐的声音带着几分倨傲:“尔等凡人倒是有几分勇气,竟敢阻拦本座的大军。也罢!尔等若肯归降与本座麾下,本座可送尔等一场造化!”
刚才那一场死战,竟让这位天宪门外妖堂主事动了招揽之心。
它所言非虚,以它身为天宪门外妖堂主事的身份,二牛等人若能投身它麾下,那便是天宪门的外门弟子了,这对二牛这些凡人来说,的确可称得上是一场造化。
要知道,即便是天宪门的外门弟子,也有着无数人挤破头想进去而不得的。
然而,它却低估了二牛等人的决绝。
早在二牛他们决定出城拿自己的命去为黄冈城的百姓争取时间的时候,他们便就没有打算活下来了。
此刻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死伤九成,他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又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反水投敌?
因此,当那妖禽话音刚落,二牛便猛地抬起头,沙哑的吼声撕开了战场的死寂:“羊患营!”
“死战不退!”
身后十几个弟兄齐声呼应,声音虽弱,却字字千钧。
那妖禽脸上的倨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它怒道:“不知好歹!”
它扇动那双巨大的翅膀,掀起阵阵腥风,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连手中的刀都断了,拿什么挡本座的大军?”
二牛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手中空空如也。
却是刚才抵挡妖军的时候,手中朴刀不堪重负已然崩断。
他神色一怔,随即颤抖着将手探入怀中,怀里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却依旧小心翼翼地裹着一样东西。
他摊开沾满血污的手掌,一柄三寸长的木雕小刀静静躺在掌心。
刀身刻着精致的纹路,刀刃打磨得并不锋利,却是李志当年化名周凡逃亡的时候,亲手雕刻送给他的。
二牛突然咧嘴一笑,当初李志带他去买刀,教他刀法的,还有他们当初一路上的点点滴滴,种种画面在他眼前一一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