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接过陶碗,温和道:“多谢玲儿,此物正好能用上。”
半个时辰后,清霖露采集完毕,静室也已收拾妥当。李有田让拉达将赤心草捣出汁液,与清霖露按特定比例混合,又滴入少许醒神草汁。他扶起齐高,让其背靠竹壁坐稳,自己则盘膝对面而坐,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灵力——这已是他眼下能动用的极限。
“忍着点。”李有田沉声道,将混合好的药液小心翼翼灌入齐高口中。药液入喉瞬间,齐高身体剧颤,伤口处的黑血竟如沸腾般冒起细泡,一股腥臭的黑气蒸腾而出。李有田指尖灵力疾点,如丝如缕,紧紧锁住那股企图四散的黑气,同时全力引导药力在齐高体内流转,一点点吞噬、净化那缕阴寒怨毒之气。
屋外,祭司长老司也负手立于竹檐下,望着静室门缝中透出的微弱灵光,眉头微蹙。拉达和喊玲守在不远处,喊玲手中紧紧攥着一束清晨采来的野花,原是想着等齐高醒了送给他。
时间点滴流逝,约莫一刻钟后,静室竹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李有田面色苍白,带着浓浓的疲惫走了出来,迎上三人关切的目光,轻声道:“幸不辱命,齐高已无性命之忧,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三人闻言,顿时长舒一口气。司也长老对拉达和喊玲道:“你们先进去看看齐高,我与有田小友有些话要说。”
喊玲担忧地看了李有田一眼,还想比划什么,被拉达轻轻拉住,带入了静室。
待二人进去后,司也长老方才转向李有田,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李道友,老夫司也,恕我冒昧,可否如此称呼你?”
李有田心中猛地一凛,体内残存法力下意识提起戒备。他原以为这片地域并无修仙者存在!
“呵呵,李道友不必紧张。”司也长老见状,连忙安抚道,“老夫并无恶意。更何况,你刚刚才救下我寨中勇士。”
然而李有田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修真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以凡弑仙之事并非传说,否则哪来那么多机缘巧合成就的散修?更何况对方是一位实力堪比筑基期的祭司,其背后,似乎还有那位更加神秘莫测的“竹神”。
司也见李有田依旧戒备,无奈一笑,解释道:“李道友,实不相瞒,我竹林寨祖上亦出过修士,后来道途中断,方才在此定居立寨。因此,我等对修仙之道,并非一无所知。”
闻听此言,李有田脸色稍缓,问道:“那不知长老单独留住在下,所为何事?”
司也长老微微一笑,目光转向寨子中心那处被竹林环绕、显得肃穆而神秘的祭坛,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崇敬:“并非老夫要找道友,是竹神,祂想请道友前去一叙,有要事相商。”
“竹神?”李有田面露惊愕。
“道友或许不知,”司也长老语气充满敬仰,“竹神,便是我们那一代修士老祖坐化后,以无上慈悲之心与神通,化身而成,世代守护我竹林寨安宁。”
李有田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修士坐化,或化为枯骨,或兵解轮回,竟有前辈能以身化神,永护一方?这等手段,实在乎他的想象!
他强压下心中震动,问道:“竹神前辈……不知召晚辈前去,有何吩咐?”
司也摇了摇头:“老夫亦不知晓。道友去了神庙,自然知晓。”
李有田目光再次投向那掩映在翠竹中的神庙,沉默片刻,道:“若我……不去呢?”
司也长老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像是凝神倾听着什么,片刻后,神色恢复如常,缓缓道:“竹神方才传谕于我,说道友去与不去,自是自由。不过……”他顿了顿,看向李有田,“竹神还说,若道友还想治愈自身肉身根基之伤,或许可往神庙一行。”
肉身根基之伤!对方竟连这最深层的伤势都一语道破!李有田瞳孔微缩,心中权衡利弊,最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便前去拜见竹神前辈,但愿前辈不要让我失望。”
“咯吱——”
沉重的神殿竹门被推开,门内并非一片黑暗,反而有柔和的淡绿色光晕流转。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竹香,点点灵光如萤火虫般在空中沉浮。
“道友,请进。竹神正在殿内等候。”司也长老在门外恭敬地向殿内行了一礼,并未跟随入内,而是转身退至远处。
李有田看了一眼司也的背影,定了定神,迈步踏入大殿。身后殿门无声无息地合拢。
大殿中央,并非金碧辉煌的神像,而是一截天然的巨大竹节,高约数丈,竹节上的天然纹路竟隐隐勾勒出一张模糊而慈祥的老者面容。双眼处,镶嵌着两枚温润剔透的碧色玉石,正散着柔和光芒,仿佛真有目光落下,凝视着来人。
“小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一个温和、苍老而又充满沧桑感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在他识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神宁的奇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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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田心中凛然,知晓对方修为深不可测,连忙拱手,深深一揖:“晚辈李有田,拜见竹神前辈。不知前辈唤晚辈前来,有何指教?”
竹节“双眼”的碧色光芒微微流转,那温和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心间响起:“小友不必多礼。观你气机,体内沉疴已久,经脉郁结,道基蒙尘。此伤……应是先受紫府境修士打伤,后又似被某种更为浩瀚之力压迫所致,虽被你强行压制,却已伤及修行根本,若不及早根治,恐大道前路断绝。”
李有田心中剧震,他的伤势根源竟被对方一眼看穿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坦诚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确实身受重创,根基受损。不知前辈……可有良策?”
“呵呵,”竹神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舒缓的笑意,“我竹林寨世代受地脉灵竹滋养,生机灵气最为充裕。殿内所聚‘本源竹露’,于疗复根基之伤上,颇有奇效。或可一试。”
话音刚落,只见那巨大竹节前方的地面,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导,悄然渗出一汪清泉。那泉水清澈见底,却散出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灵光莹莹,仅是呼吸其散的气息,便觉周身舒坦,正是竹神口中的“本源竹露”。
李有田见状,心中顿时涌起强烈希望,急忙追问道:“敢问前辈,这本源竹露,可能治愈道基之伤?”
然而,他话音落下后,整个神殿却陷入了一片异常的寂静。那温和的气息仿佛凝滞了,竹节上的碧色光华也停止了流转,仿佛在重新审视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那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却已没了之前的温和,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惋惜?
“小友……你的道基,竟已损伤至此?”
李有田心中一沉,涌起不妙预感,但仍抱着一丝希望点头:“是,晚辈道基受损严重,几乎…几乎破碎。”
神殿内再次陷入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压力也更重。
良久,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小友,还是自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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