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朵把桃核往土里一按的动作,被蹲在树梢的老猴看了个正着。
这老猴是当年跟着孙悟空闹天宫的"断尾",如今尾巴早续上了,却总爱蹲高枝儿——说是"看风云",实则是瞧小朵捣鼓新鲜玩意儿。
此刻他爪尖儿挠了挠腮帮,冲树下喊:"小祖宗!
那桃核儿得浇无根水才灵!"
"要你管!"孙小朵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从怀里掏出个粗陶碗——是方才偷喝二郎神窖酒时顺的,"我用猴儿酿浇!"说着"咕咚"倒了半碗混着桂花香的酒浆,泥坑里立刻冒起小泡儿,像谁在底下憋着笑。
她蹦跳着往水帘洞跑时,间那撮猴毛当真翘得像小松鼠尾巴,扫过路过的青毛猴鼻尖。
青毛猴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嘀咕:"这丫头,比当年大圣种蟠桃树还野。"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花果山门口的土坑边就围了一圈猴儿。
断尾猴抱着个竹编小筐,筐里堆着嗑了一半的瓜子;花脸猴捧了罐蜂蜜饯,正拿爪子戳最透亮的那粒;连向来严肃的守山猴都蹲在石头上,怀里抱着个缺了口的茶碗——里头泡着从土地公那儿顺的野山茶。
"当年咱们蹲这儿等啥?"断尾猴吧嗒着瓜子,突然开口。
"等大圣从南天门杀回来!"花脸猴抢着接话,爪子一挥差点把蜜饯罐掀了,"那回他扛着金箍棒,耳朵里还塞着王母的珍珠钗!"
守山猴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后来等他带唐僧取经回来,咱们蹲这儿晒了七七四十九天太阳。"
"现在呢?"断尾猴把瓜子壳儿吐成个小塔,"等小祖宗的桃核芽?"
众猴面面相觑,忽然有只小毛猴举着根草棍儿凑过来:"我昨儿夜里听见土里头响!"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咔——"他学那声音,"跟大圣当年砸炼丹炉似的!"
话音未落,土坑里当真传来"咔"的轻响。
所有猴儿的尾巴都绷直了。
断尾猴的瓜子"哗啦"撒了一地,花脸猴的蜜饯罐"当啷"滚进草窠,守山猴的茶碗差点扣在脑门上——他们盯着那枚原本皱巴巴的桃核,见外壳正裂开细缝,露出里头金红金红的光。
"是根须?"小毛猴咽了口唾沫。
"是虫?"花脸猴缩成毛球。
"是——"断尾猴突然瞪圆了眼,"金箍棒!"
没错。
从裂开的桃核里钻出来的,是根拇指长的金箍棒模型。
金漆还亮着,棒身刻着"如意"二字,最妙的是顶端那圈云纹,活脱脱照着孙悟空那根刻的。
它在土坑上蹦了三蹦,每蹦一下就喊:"俺老孙来也!"第三声刚落,"嗖"地钻进了不远处的水帘洞——正是孙小朵的卧房方向。
"嗷——"花脸猴第一个蹦起来,爪子拍得石头咚咚响,"这集值!
比当年大圣变松树还精彩!"
断尾猴捡着瓜子直乐:"你说小祖宗要是知道,她爹给的信物会自己跑,得气成啥样?"
"气啥?"守山猴端起茶碗抿了口,"当年大圣给的定海神针,不也自己认主?"他指了指土坑,裂开的桃核正渗出点绿芽,"再说了——"他笑出满嘴老牙,"这桃核,可比金箍棒金贵。"
此时孙小朵正趴在床上,扒拉着枕头底下的小金箍棒。
它还在"嗡嗡"震着,像在跟她打招呼。
她捏着棒尖儿晃了晃,突然听见窗外传来萧逸的喊声:"小朵!
去天庭旧址不?
听说太白老儿摆了新茶摊!"
萧逸站在山脚下,竹筏停在溪边长满青苔的石头旁。
他今儿没穿那身洗得白的青衫,换了件月白短打,腰间挂着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是包刚摘的莲蓬。
"不去不去。"孙小朵把小金箍棒塞进裤兜,叉着腰道,"我要盯着桃核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