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那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裴玄韫心里头莫名舒坦多了。
比起他当初在御书房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微微挑眉、面不改色的表现可差远了。
哼,小子到底还是年轻,还得练。
裴雪檐扶着太师椅的扶手,缓缓地坐了回去。
目光怔怔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半晌没有焦距。
父亲方才已经将赈灾途中生的诸多事情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六殿下在其中所起的真正作用。
皇嗣伪装平庸、藏拙自保,这都不算新鲜事,但是……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诗稿,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等诗作与那位六公主联系起来。
旁的或许可以伪装,可这份足以惊艳天下的才气,她竟然也能忍得住?
足以流传千古的诗文,竟也能如此轻易地给了他人?
大半个时辰后,相府大公子才风尘仆仆地回府。
他与同僚一道将封存的试卷护送回仪制司库房,又将初步核验过的入围名单整理好,写好上报的奏折,一切处置妥当后方才归家。
在门口等候他的,依旧是那位老管家。
“大少爷可算回来了,饿坏了吧?吃食一直在灶上温着呢,立时就能用饭。”
“好,”裴雪樵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还真饿了。”
今日事务繁杂、责任重大,他与那些应试的学子一样,中午只随意用了些清水和点心果腹,直到此刻还粒米未进。
“雪檐可是回家了?”
“是,二公子比您早一步回府。”
“好,真是许久未见了,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进得膳厅,他却意外地现弟弟正亲手将一个小汤罐放在桌案上。
裴雪樵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二弟,你难得回家一趟,怎么还劳你张罗这些?”
裴雪檐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哥回来了,这是母亲特意熬煮的汤,念叨着你辛苦,特意给你留了一份呢。”
裴雪樵脚步骤然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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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位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爱埋书卷的二弟,怎么突然如此殷勤,做起了侍奉羹汤的活计?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额呵……”裴雪樵干笑两声,“我在衙门用过了。”
话音刚落——“咕噜噜……”
一阵极其清晰、来自腹中的鸣叫声,在安静的膳厅里突兀地响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裴雪檐脸上的笑容加深,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浓稠的汤。
“父亲喝了,我也喝了,兄长就不必再负隅顽抗了,快快坐下用饭吧。”
裴雪樵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依言坐下。
看着面前那碗色泽深沉、质感略显奇特的汤羹,忍不住低声问道:“母亲这熬的是什么糊糊?”
“这是山药羊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