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灵脉既成,是时候让你与修士打打交道了,先跟着同尘监的仙尊们见识一番,日后监中诸事,你也可逐步接手,总不能一直让你三弟辛苦。”
陈清晏眼皮蓦地一跳,陈晟此言,竟似有将同尘监转手交给太子之意。可是当初此监到他手里时,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空壳子,是他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景象,如今根基已固,眼看东风将至,怎能被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一时心急之下,忍不住冲动问道:“那孩儿该做什么呢?”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补了一句:“皇兄已身负要职,儿臣亦愿做些微末小事。”
“不是说让你好生歇一段日子么,”陈晟闻言失笑,扭头冲陈开平打趣道:“瞧瞧这老三,荣华不恋,宴乐不趋,偏生就惦记着案牍之劳形,怕不是个享福的命。”
他好像是说者无意,听在座下这两兄弟耳中就相当意味深长了,陈开平面色不改地应了一句:“三弟自小聪颖懂事。”
陈晟摆了摆手:“再懂事也终究年纪尚小,你身为长兄,理应多为朕分忧。”
“父皇教训的是。”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陈清晏默然垂,面上虽不显波澜,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死死攥住了轮椅扶手,本就苍白的指尖更加了无血色。
年纪尚小……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中指责他办事不力,难堪大任么?
御书房里将她的后事怎么办都想好了,朱英本人却还很不合时宜的活着,仍然在跟劫雷苦苦纠缠。
第二重雷劫与第一重又有不同,不再是大开大合的刚猛,其形蜿蜒而诡谲,如跗骨之蛆,能混入灵气一同渗入修士经脉内。朱英不久前才借着隐约触摸到的一线天机强行打通脉门,最脆弱的经脉尚未经过灵气温养,便直接开始被天雷洗炼,简直苦不堪言。
“噼啪!”
曲折的枝状闪电乍现天际,被朱英一剑斩断,无孔不入的雷息却化作万千细刃,尖啸着钻入体内,将经脉划得千疮百孔,逼得她不得不运转灵气拼命缝补伤口。
可是灵气运转越澎湃,入体的雷息便越暴虐,反噬也越严重,几乎成了死循环——她还不敢停下,丹田中已经虚虚成形的金丹正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天地灵气,若因无法忍受雷电凌迟而稍有迟疑,便将前功尽弃。
朱英冷汗淋漓,四肢百骸如被千刀万剐,被折磨得脸色煞白,目光却愈凌厉,死死钉向笼罩头顶的劫云。
六道了……还有三道。
云涡缓缓旋转,电光隐没其间,如龙般游走,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对手心神倦怠,再伺机起袭击。
一道惨白的电光骤然撕开夜幕,第七道洗灵雷!
这道天雷细得像绣花针,却阴险至极,锋锐无双的雷意直插胸腹,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自丹田深处炸开,差点把将凝未凝的虚丹直接打散,朱英浑身剧震,蓦地喷出了一口血,方才冲破的经脉寸寸绽裂,好像要碎!
千钧一之际,她眸光一凛,干脆彻底放开对灵气的控制,将虚丹运转到极致,全身灵力归拢至剑锋,一式取月如冷电破夜,反手朝着苍穹疾刺而去——
居然是从方才那一击里悟出的剑意!
本来只是死到临头,放手一搏,谁知生死一线间剑意达到顶峰,那在她丹田中肆虐的雷息猝不及防地与剑意共鸣,居然被疯狂吐纳的虚丹一口吞噬,反倒叫这一剑威力暴涨,竟把劫云戳出了个拳头大的洞!
宁乱离放声大笑起来:“我没看错吧?她刚才是不是捅了劫云的腰子?”
“……”朱慕哑然片刻,点了点头:“好像是。”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绝之道,居然能将雷劫抢过来化为己用,别人渡劫是挨打,她渡劫是来打劫了啊!”
宁乱离这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乐坏了:“怪不得敢赤手空拳地渡劫,假如有外力在中间替她拦着,反而还没法这么干了!”
朱英误打误撞,现了个连剑谱里都没记载的天绝剑道独特法门,不免懵了一下,随即就现那一缕雷劫之力汇入虚丹后,体内横冲直撞的雷意竟迅归敛,与虚丹内的雷罡相融,只留下无比精纯的灵气。
忽然之间茅塞顿开:昆仑山一年四季都下雪,但一年四季都打雷的地方可不好找,更何况是如此惊天动地的雷。
渡天劫,好像是个练剑的好时候!
于是乎乾坤斗转,自即刻起,攻守之势异也。
在玩命的事情上,此女打小就天赋异禀,不过是鸿运当头撞对了一次,她就敢再试,第八与第九道洗灵雷都被她以身作饵,主动诱至丹田内喂给虚丹吞了,第三重淬魂雷也没放过,除了第一道落下来时毫无防备,差点被那虚实参半的隐雷劈昏过去以外,后面八道再如何层层递进,也逃不过被她拿来淬剑的命运,直到后半夜已是相当熟练,蕴含真火的炼丹雷来一道吞一道,吞完还要活学活用,当场还给劫云一剑,可谓是知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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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劫越往后时,两两之间的间隔就越长,等到第四重时,几乎要两三刻钟才落下来一道,直到只剩下最后一道时,而朱英也已经筋疲力竭,索性直接盘膝坐在了剑上,吞了颗回气丹边调息边等。
经过四重雷劫淬炼,此时她丹田中的虚丹已经基本凝实,结出了一颗浑圆的金丹,自行吞吐着周身灵气,稍微一探,便能察觉其间令人心悸的雷霆威压。
一想到即将结束,朱英甚至还有几分遗憾——劫雷虽狠,只要能扛得过去,锻体洗灵的效果可称上佳,更别说还能助她练剑,简直是个修炼的大机缘。
劫云履行天道几千年,何曾遇到过此等胆敢藐视天威的狂徒,像是被气得不轻,万里黑潮隆隆滚动,闷雷声轰鸣不绝,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仍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劫云不散,天舟无法降落,但船上大部分修士都已紧急被召回了金陵城,只剩下宁乱离这个无所事事地留了下来,照看几位贵人。
宋渡雪被动弹不得地放在了一张卧榻上,被子都掖好了,却死活不闭眼,眼珠爬满了血丝,只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劫云汇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