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只需要简单纯粹的暴力。
但是之后,赢家如何将权力把握在手中,如何稳定局面,如何分配利益不至于令朝廷混乱,才是最重要的。
对皇后与贵妃而言,她们只需除掉对方,之后一切便可如常运转,照旧行事。
但对穿越者来说,杀了她们,便要直面一整个国家的重担。
那个假裴昭定然不会乖乖配合,结果大概率也只能处死。若裴长卿就此登基,之后又该如何?
骤然就要治理一整个国家——他们能做好吗?
而且,不管内幕如何,裴昭在外人看来,都是个平定天下的马上皇帝。
如果他死了,可以想见,会引怎样的政治风暴。
说不定北夏也会有所动作。
这都是他们行为可能带来的代价。这次不同于以往,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国家的命运。不能轻率行动。
“……”
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片沉重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其实,若只是维持国家日常治理,压力或许并没想象中那么大。”
最终还是叶鹤眠率先开口,尽管他眉宇间也带着疲惫。
“虽说……我们确实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他叹了口气,“只要不贸然推行一些过于激进、脱离实际的政策,现有的国家机器自会依靠惯性照常运转,短期内,百姓生活应不会受到太大波及。”
大齐的政治机构就如同一个精密的机械。王朝中兴的活力仍支撑着各个部件有序协作,并无太多损坏或缺失。眼下争夺这台机器控制权的两人,正忙于彼此倾轧、互相制衡,反而不曾干扰机器本身的运行。所以,如今大齐还算得上生机勃勃,万物竞——至少在好的那一面上是如此。
皇帝有时不需要做什么,国家凭借成熟的文官体系和律法规章自能展运行。
就如同常有人调侃某些朝代的庸碌君主,说皇位上拴条狗恐怕都治得比他们好。如今不管龙椅上实际坐着的是皇后还是贵妃,只要裴昭“没死”的假象仍在,只要皇帝驾崩的消息未曾大白于天下……那么一切便还能维持着危险的平衡,照常运行。
可皇帝一旦真的“死了”,这平衡必将被彻底打破,引动荡。
朝臣会相互试探、争权夺利,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觉得时机已到。对穿越者而言,最应避免的,就是“皇帝之死”闹得天下皆知。
“我们也找个人易容?”陆墨书提议,“反正有系统道具。”
“但现在论坛瘫痪,道具买不了。若真要找人易容,萧慕灵倒是千机弟子,但……”
“但这种事终究不能泄露。”
众人沉默良久。叶鹤眠揉着额头,叹息道:“只能尽力而为了。这事情暂且搁置。我们还是先集中谈谈最实际的问题——怎样确保万无一失地杀死皇后和贵妃吧。”
于是,房间内压抑的气氛被驱散少许,讨论声再度响起。
“话说十号那边怎么办?”死士想起来,“他还在诏狱里呢。”
“也只能等搞死那两个人之后再打算了。”楚怀寒道。
她态度相当散漫……顾舒崖咽下吐槽的话,转而说道:“毕竟关乎到玉牒案、关乎到裴昭被杀的秘密。他肯定会被严密看守。这时候没有论坛,随便接触的话,会有麻烦。”
“但的确得想办法给他递个消息。”叶鹤眠沉吟道,“现在局势微妙,他若因绝望而选择自杀转生,或是情绪失控泄露了什么消息,都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影响。”
“交给我吧。”死士得意洋洋,“我完全能不留痕迹地溜进去!”
“如果被现你可就完蛋了。”陆墨书翻个白眼。
有人想要溜进诏狱见到令仪,这件事在皇后和贵妃看来会让她们怎么想呢?
说不定会推动宫变的生。
“那又怎样,就算是总捕头和大理寺少卿,也不能用正常手段进去吧。反而会让皇后生疑。”
“唉。”裴长卿在一旁夸张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神态惆怅,“讨论了半天,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站着谁?”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露出惯有的狡黠:“要说谁想进去见他,还能有点正当门路和搞头的,恐怕非我莫属啊。”
“是是是,不愧是皇子殿下。”陆墨书挖苦道。
“小心行事。”楚怀寒道。“别再惹出事来了。你最好别在那种地方炸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