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刺痛似乎也只有在想到这些与“裕民夫人”相关的事务时,才会奇异地得到片刻舒缓。“来人。”周衡昌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陛下。”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传旨,朕后日启程,南巡体察民情。轻车简从,微服而行。”周衡昌顿了顿,目光投向遥远的南方,“积福◎兴官学,攒福报◎阮玲珑腹中新生命的悄然孕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裕民山庄漾开一圈圈温暖而充满活力的涟漪。大家长徐闻道,这位曾经脾气古怪倔强,带着几分孤傲的神医,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新的生机。他花白的眉毛舒展了,浑浊的眼中时常闪烁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光亮,那是期盼之光,对重孙的期盼压倒了一切。徐闻道甚至开始主动询问文静自己的调理方案,不再抗拒那些“养身”的清淡饮食,甚至破天荒地让文静替他缝制更厚实舒适的冬衣。他依旧沉迷医书,但更多时候是翻阅那些关于妇人科、小儿推拿的典籍。徐闻道偶尔会拉着文静或赵铮,絮絮叨叨地讲起自己年轻时见过的怀孕案例,末了总要加一句:“不过玲珑身子底子调得好,这些都不打紧。”但那份对自身健康的“爱惜”,是前所未有的。家里变化最大的人是文静,长久以来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彻底移开。看着女儿日渐红润的脸庞和平稳的孕象,她眼中那份深藏的忧虑,终于被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所取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玲珑过去身体的亏空有多严重,能顺利怀孕,便是女儿彻底康健最有力的证明。文静不再仅仅埋头于艰深的医典,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实际的事务中。她亲自挑选最柔软的棉布,细细浆洗晾晒,预备着给未来的小外孙或外孙女缝制贴身小衣;她研究孕妇不同阶段的饮食宜忌,变着花样给玲珑炖煮滋补又不油腻的汤羹。那份温柔和满足感,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宁静祥和的光彩。初为人父的巨大喜悦,让赵铮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又略显笨拙的状态。镖局的事务他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但闲暇时,他总是不见人影。要么是钻进了镇子上手艺最好的老木匠家里,比划着尺寸,要求务必用最结实的木头、最光滑的打磨,做出最稳固舒适的婴儿摇椅和小木马。要么就是泡在布庄里,一匹匹地摩挲着那些细软吸汗的棉布、绸缎,颜色从柔嫩的鹅黄、粉蓝到喜庆的大红,搜罗了一大堆。赵铮甚至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平安镇乃至邻近州县最有经验、口碑最好的稳婆,早早地记下名字和住址,预备着到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把人请来。只要玲珑不经意间提一句想吃什么,无论是山里的野味、镇上的点心,还是稀罕的南方水果,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捧到她面前,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呵护。阮玲珑自己倒是家里最为平静从容的一个。除了对鸡蛋的气味变得格外敏感,闻到蒸蛋的腥气会忍不住干呕外,其他食物阮玲珑照单全收,胃口极好,也没有明显的孕期不适。她感受着小腹内那微小而神奇的变化,新奇多于忐忑。这种孕育生命的感觉,是在末世挣扎求生时无法想象的安稳与期待。她依旧会去田间地头、果园作坊巡视,只是步伐放得更缓,停留的时间更短。木系异能被她刻意收敛,深藏于体内,只偶尔在独处或夜深人静时,才会悄然内视,感受那蓬勃的生命力与腹中小家伙微弱的呼应。她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稳,珍惜着家人的关爱,对未来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充满了温柔的憧憬。这份安宁与幸福,让阮玲珑心中涌动着更深的感恩。她找到卢县令,提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想法。“卢大人,”阮玲珑语气诚恳,“玲珑深知读书明理之重要。平安镇能有今日气象,也多赖大家齐心协力。如今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孩子们不该再被束住手脚,只知田间地头。玲珑愿出资,修缮扩建镇上官学,延请有真才实学、德才兼备的夫子前来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