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过去,三大龙王仍在前线,可城内已经无声恐惧太久了。
晨雾笼罩在龙城东西两市的交界大道上,天色尚未大亮,石板路面湿漉漉的,映着灰白的雾气。街角的告示墙前,几行巨大的墨字赫然入目。
“今午兑粮。凭户籍可领。限三日。”
字迹歪斜却被刻意放大,黑墨淋漓,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目。
“兑粮?真的要粮了?”
“我听说是圣女下令的……不,可能是黄金殿的……”
“胡说,明明前几日还说军需紧缺,怎么突然就能?”
人群很快围拢上来,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兴奋,有人怀疑,更多人眼神闪烁,在期待与恐惧之间摇摆。
随着时间推移,大街两侧的墙面上,竟陆续有人现更多的告示。几乎一夜之间,“今午兑粮”的大字仿佛雨后春笋般出现,连延伸到军营门口的石柱上,也被人贴了厚厚一层。
“快看!连军营口子上都有,这还能是假的?”
“唉……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家三天没见白米了。”
“可要是假的……被军府抓到,不是要掉脑袋?”
这些低语却没能阻挡人心的趋利本能。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百姓自排起队伍,等候“粮”的时刻。有人拎着空袋子,有人抱着孩子,眼神急切,仿佛一旦排上,就能抵达安全。
然而,军士们的反应却与百姓截然不同。数名巡逻兵当即上前,撕下墙上的告示,厉声喝斥,“谁敢乱传!此乃伪诏!”
“伪诏?可是我们明明都看见了印章啊!”,有人不甘地喊。
“放屁!此印非军府所出,皆是奸人之计!”,军士将纸张撕得粉碎,扬手欲散去。
可这一举动却点燃了人群的焦躁。队伍里立刻有人叫嚷,“你们怕我们百姓得粮,是不是想私吞?”
“对啊!凭什么撕掉?若是真的,我们岂不是被饿死?”
人群骚动,一些平日老实的人也不由自主向前挤,护住墙上的告示,不许士兵靠近。巡逻兵一时进退维谷,若强硬驱散,必定酿成冲突;若放任不管,伪诏又会进一步蔓延。
局势在混乱的边缘摇摆。
街角,一辆简陋的木车静静停着。车帘半掩,李乘风坐在其中,神色冷沉,目光透过缝隙扫过人群。
“纸张。”,他轻声。
李凤熙立刻会意,翻身下车,在人群未察觉时顺手撕下一角告示,送到他手里。
李乘风指尖轻抚,纸面纤维在触感下略带黏腻,散出独特的海藻腥味。他眼神一冷,低声吐出两个字,“同批。”
青懿晟眉头紧锁,“果然是外来纸坊的浆料。”
“这不是自然流言。”,李乘风目光越过人群,声音压得极低,“这是操盘。”
泰拉维恩手已悄然握住戟柄,眼神灼热,“要不要先散开人群,把告示全毁?”
“不可。”,李乘风摇头,目光冷厉,“现在毁,便是官府与百姓的对立。敌人要的就是这一点。”
他话音落下,余光捕捉到街角的一幕,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混在人群边缘,佯装看热闹,实际上手中竹简飞快记录着什么。每当人群中有人高声起哄,他便迅记下一笔,眼神微微一闪。
李乘风心底一沉,这是在筛选“带头者”,准备下一步的推波助澜。
他抬手,轻轻扣在膝上的轮椅扶手,低声对身边几人道,“先看,不动。今晚,我要知道这批告示是从哪一道手里出的。”
风卷雾气,纸张在墙上猎猎作响。人群的躁动如同暗涌的潮水,一旦失控,整座城便将被裹入风暴。
玄无月独自走在龙城的街市间。清晨的薄雾已散,阳光却冷白刺眼,落在石板街上,映出她银衣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沿街的摊铺大多半掩着门板,唯有几个卖干粮和粗布的摊子还在,摊主见她走来,神色骤然一僵,旋即低下头,仿佛只要不看,就能与这位圣女划清界限。
空气中夹杂着霉粮与烟火的味道,伴随着沉重的沉默。
忽然,一群平民见到她,神色一惊,随即齐齐跪下。石板地的冷意透过衣布,他们却不敢起身。
“圣女殿下……”,为的一名中年人声音颤抖,却带着近乎哀求的执拗,“求您,告诉我们,那些传言不是真的。”
玄无月脚步一滞。
她的银眸扫过那一双双眼睛,有惶恐,有期待,有绝望。那些目光并非因信仰而跪拜,而是将她当作验证流言真假的最后凭依。
她心口骤紧。原来在他们眼中,她不再只是圣女,而是被迫成为了“谣言的见证”。
“求您说一句,尼德霍格殿下没有背叛!”,另一个妇人哭喊着,抱紧怀里的孩子,声音沙哑。
玄无月指尖在袖下悄然收紧。她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解释无用。纵然她言辞再坚硬,若没有证据,流言就会继续生根。
可她依旧抬起下颌,银眸冷然,声音如霜,“龙族的军心,不系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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